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鵬程隨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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鵬程隨筆》2004.12.31

旅中寫作

 

26日在南京大學參加「多學科視野的思想史研究」討論會,講清代的文人說經風氣。27日返北京,28日在社科院文學所講「隱性台灣:文學與意識的流變」,29日去北師大哲學系,講研究中國哲學的方法。反正是流浪演講,文史哲什麼都來的。用唱戲的話說,就是文武崑亂不擋,生淨末丑都得會,偶爾還要學學女起解,唱一段「蘇三離了洪洞縣∼」。

回北京,收到黃維樑兄寄來的賀卡,關心我在北京有沒凍著,甚謝。文中並談到我隨筆中多誤字,例如「此身合是詩人未」,誤為舍是。確實。隨筆寫於旅中,潦草錯落是避免不了的,筆誤不少。旅中用紙不易,所以常找一些文件,利用背後空白面來寫。而傳真既不便又極貴,所以更要惜紙,一頁總要細細麻麻,把字盡量寫小才划算。偏偏紙張質地通常不佳,墨水筆一寫就糊了。這一圈圈墨點墨團,還要經過效果不甚穩定的傳真機傳去台灣給明芳打入電腦,可多費勁哪!每想到明芳收到這樣的傳真紙,要在哪兒猜呀認呀,實在認不出,還得打電話來問我那到底是在說些什麼,就覺得抱歉得很。旅中寫作,說起來浪漫,其實窘束潦草,不是那種在書齋裡沏茶把卷,舖陳其旅遊經驗者所能體會的。內中多有錯誤,看倌請諒!

當然,若我直接用電腦輸入,便無上述麻煩。但此事說來容易,做起來,哼哼——。須知旅途上連要找一處傳真都很難很難,有時要開車去黨政機關借,有時委託專人專程去傳,有時傳也傳不出,只能回北京南京再說。用電腦,除了替自己找麻煩之外,用途實在不大。再說,我只會注音符號拼音輸入,大陸的鍵盤我也無法使用。

用紙筆,也還是有問題。我寫東西,不擇時地,不須參考書籍,坐下就能寫,固然。但我無徐霞客之本事,荒山野店,隨時皆可濡筆成文。我對紙筆還是有些癖好的。粗紙劣筆,字越寫越醜,我心情就越惡劣,漸漸就跟自己嘔起氣來,文字遂像跟人打過架似的,一付氣急敗壞的味道。在台灣,我自己製作了一批稿紙,就是為療此宿疾而作。明芳幫我打字,一定會發現凡用我自己稿紙寫的,一定較乾淨明媚,少塗改錯落,字也清楚;用其他紙就胡亂一團。

這些個人經驗,固屬屑末,但亦可證明旅行寫作並非易事。台灣這些年,流行旅遊文學,大陸亦於1999年新創「行走文學」一詞。雲南人民出版社組織了阿來、扎西達娃等七位作家,分七條路線入藏,輯為《走進西藏》叢書。次年又動員了八位作家「解讀雲南民族文化千里行」,九位作家「游牧新疆」。鹭江出版社則邀葛劍雄、周國平等去「人文學者南極行」……。什麼魂繫羅布泊、開車走中國、一路奔走、走不完的西藏、極端體驗、走馬黃河、租一條船漫遊江南、一個女孩的湘西之旅、大西南游學記、行走文學青春版……,琳瑯滿目,數也數不盡。其中也不乏爭論,例如寫《流浪金三角》的鄧賢批評余秋雨「千禧之旅」是偽行走文學。也有批評行走文學是「用腳寫作」的,或說這些人去一趟那兒玩,走馬看花,回來就端出一盤菜,說三道四,那只能是「快餐」,絕非大餐……等。由於這些作品太多,往往在書店擺滿好幾架,我讀得有限,不便妄加評議。不過總體印象是花俏有餘,深刻不足;旅遊采風太多,生活太少。文字嘛,當然各有工力,非用腳寫作一詞可以抹煞。但,寫文章,從來就不只是文字功夫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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