鵬程隨筆》2004.12.14

南京論詞、遊山、賞畫

        前日劉耿生教授夫婦邀往懷柔紅螺寺遊玩。夜則乘車往南京，昨晨才抵達，入住公寓。

南京師大新設此講座制度，余又為所聘第一人，因此到底要如何「接待」我，該校有點兒不知所措。上周我由成都來，即先安排我住南山賓館，嗣後才搬到講座教授公寓。寓中基本設施及生活所需用品，已準備了一些，我又再去市場附近採買了些，如醬米油鹽燈具等。此處可炊煮，但我僅一個人，也吃不了許多，所以只試煮了一鍋狗肉麵而已。啖飽之餘，在原先所寫論陳亮詞的論文後，又補論了幾則詞學史事，一說宋人詞本不拘格律，二論唐人詞曲都不限於歌兒舞女綺艷之篇，三以古典與浪漫擬論婉約與豪放二派。

        今起則往清涼山。南師大乃袁枚隨園故址，小倉山今已不存，但校門後為虎踞關，旁則為清涼山。山上舊有寺，亦不存。僅餘一井，為南唐故物。另有諸葛亮駐馬坡、龔賢掃葉樓。崇正書院則改為奇石館，庭前皆文物古玩商舖的地攤。我挑了一個桃紅瓷瓶、兩個青花茶盞、一個仿鈞窑盂。掃葉樓亦在展出瓷陶，龔賢作品卻極少。

龔賢號半千，乃清末民初一大家，筆墨荒寒，擘積重重，合青綠山水之法以入水墨，氣雄勢大，時莫之比。但俗世聲名不如八大石濤乃至揚州八怪。龔暮年隱居此間，嘗作清涼山掃葉僧狀，故如今闢此地為其紀念館。館中無甚文獻，唯落葉鳥啼為可親耳。

        下午再去傅抱石紀念館，館也在南師大旁邊，僅隔一牆。另有一舊宅，在傅厚崗，從前徐悲鴻也在那兒住過。傅抱石逝世後二十年，此地改為紀念館，在一小山崗上，蒼松四圍，蔓藤纏屋，小樓宛然，都無人迹。東西也不多，遠不如今年九月在南京博物館看的。當時正辦傅氏特展，故聚展了幾百幅。可是晚上社科聯請客，舒小娟告訴我，南京還有一家，收藏更多，約了下次再去看。

        據說傅抱石畫近日也要在台灣展覽。傅抱石畫有許多工藝的成分，例如人物畫多程式化的扁平型類別人物，高士、仕女、面貌、姿態、衣飾都是格套式的，配景不同罷了。細節用西洋畫素描工夫；大畫面處理則先用破毫筆蘸墨，用力刷、擦，畫得差不多以後再把紙翻過來，暈染赭色，或揉擦。這種辦法，是他形成所謂「傅氏山水」的秘訣，因此他必須用經得起揉皴的皮紙（或日本麻紙、高麗紙），用一般的宣紙就不行。另外，他的風格，整體上偏向陰濕幽玄，構圖則頗用西洋畫法，受水彩影響也很深。這些，都是他不如張大千、溥心畬之處。如今他的作品，在國際拍賣市場炒作的價格高飆，但聲價久而論定，當以余言為不謬。

12.15又記

        前兩天才談到昆曲配樂之交響樂化問題，今見電視，第四屆中國京劇藝術節在上海天蟾逸夫舞台舉行，居然全場用交響樂，小提琴、豎琴等等，令我驚愕得說不出話來。怎麼？大陸上已經沒人懂戲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