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0又記
在濟南，住山東大學國際交流中心。
此乃第二次來訪，距前次已在15年前了，歲月可驚，舊識多已不在，山大也變了許多。
山大曾有輝煌的歷史，名師輩出，近年擴張更為迅速，光在濟南，就有七八個校區，快要變成個扥拉斯了。威海新校區據說還要堂皇。招生人數達五萬人，大約僅次於吉林大學。學校與世界各國來往也很多，校園裡掛滿了歡迎這歡迎那來參訪或開會的紅布條，該校校長據說也表示該校幾乎每天都有外校校長在彼處拜會。
我曾在此校圖書館讀過書，對這所學校，自然有些特殊的感情。但匆匆聞見所及，對其發展卻不免有些憂慮。覺得它發展的方向有點輕重不分，發展的方法則有點本末倒置。
何以說它發展的方向輕重不分呢？該校建校百餘年，強項乃是文史哲。不但過去如此，就是現在，該校四個國家基地，也全都在文史哲方面（文藝美學、周易與中國古代哲學、猶太教與跨宗教研究、社會主義）。可是現今學校發展，無論建築、設備、空間、經費乃至運作模式，卻似未能彰顯人文大學的氣質，反而向工商科技傾斜，我以為這是極可惜的事。不能用其所長，而與一般世俗大學看齊，不免輕重不分了。
何以說它的發展方法本末倒置呢？該校也與其他學校一樣，搞評鑑、定標準，以SSCI、SCI、CSCI之類指標來定職稱、調薪資，要求每位教授應出多少論文，應爭取多少項目......。這些，都是教育部那些不懂教育的人胡整出來的辦法，跟台灣一個樣兒。
為什麼弄這些是本末倒置呢？要求一位教授每年要出多少成果、有多少業績則給多少獎勵，用孟子的話說，就是：「不揣其本而齊其末」。學校要辦得好，老師和學生都要有好表現，本務是什麼？就是努力改善其研究環境，讓每個人都能很方便地利用圖書館，學校有豐富的研究資源，並養成全校之研究風氣，如此，教師之研究成果自然就好了。不此之圖，只要求老師們交成果，如何交得出？用一點錢去鼓勵競爭，製造人與人的紛爭、嫉恨、奢欲，結果一定是製造了一堆垃圾論文、計畫，而人心全搞壞了。台灣這些年，不就是如此嗎？大陸現在由教育部帶頭，重蹈此覆轍，山東大學只是一個受害者。我見它無力抗此頹波，不免要為之擔憂。
在國際交流中心，要發傳真回台，索價一頁人民幣20元。
如此，何能奢談國際化乎？國際化，非送往迎來、交流酬酢之謂也，僅此一端，可例其餘。辦學者，應知所本末輕重，《大學》曰：「知所先後，則近道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