鵬程隨筆》2005.12.02   

歲寒覓友

         連續幾篇隨筆都談台灣的教育，友人說：「你近來沒喝酒吧？怎麼老要談這些無趣的事？再寫這些東西，隨筆就沒人看啦！」我想也是。台灣的事，烏七八糟，本不好談；我人又不在，何苦又老惦念著那些事？只不過人情戀舊，不忍見家鄉繼續沉淪罷了，偶爾議論一番，觀者或應矜其愚誠。

        由台灣歸來後，與謝正觀合辦了一個建築風水研習班，由台灣來了一批建築師，此間安排講課。風水一道，向稱迷信，然今之建築環境業中頗講此學，雖小道，亦有可觀者，故略講習之，或亦為通人所不廢。

        風水於《漢志》屬形法類，主相宅相地。唐宋以後，分為兩派：講形法巒頭，專指龍穴砂水之相配合，為贛派；講理法，以五行八卦定生剋者，為閩派。至明清而形勢一派愈勝於理氣，我江西祖籍地尤多名家。家伯父乾升公即為此道高手，既與老天師誼結金蘭，復持羅經以遊世。我曾隨他去尋山覓水，打羅盤、定穴位。當時年少，只覺得有趣，聽他講說相關掌故，尤感娓娓動聽。當時他在銓敘部做司長，論休咎多驗，故官商兩界找他看陰陽宅的人甚不少，如 自由時報的林榮三就是。我伯侄倆常在他下班時去南門市場對面小魏川菜館吃豆瓣魚、荷葉排骨，聊堪虞之事。星期假日則隨他去山上跑。於今想來，都是二三十年前的事了。正觀要我來上這類課，我觸景傷情，且書又都未帶在身邊，忙推辭了，另請陳進國、余希賢他們幾位來上。

        北大與首都師大的課，仍在繼續。今有學生為搶位子吵了起來，令我有些不愉。另有友人還揶揄我，說：「我看你這些粉絲（fans）越來越囂張了，錄音也就罷了，現在還公然來錄影、站起來拍照。也許你已經習慣了，可是在我們這兒其實很少見呢！」我說：「大家好奇或好玩嘛，不必認真」。我從前剛教書不久，《民生報》創刊，策劃了一個校園十大名師專題，選了十位校園名師來做報導。不知何故，把我也選上了，記者來我家拍了張我著短褲坐在椅上看書的照片登在第一版上，被老婆好生笑話了一陣。那當然是個噱頭，但爾後媒體就再也沒興趣報導什麼校園名師了，他們只會報導校園十大美女之類。故我之遭遇，亦可以徵世變。北大學生的表現，則綽有古風。

        此間氣甚寒，風甚緊，樹葉皆已掃盡，冬天真的來了。在北風淒緊的路上，丟失了電話本子，更驟然添了些心頭的冰冷之感。與友人的聯繫忽然間彷彿都要失去了，一時感觸莫名，又有些緊張，因此要借此處敬託親朋好友：把地址電話網址告訴我，勿讓我找不著你們。像我這樣的避世遊人，雖然「避世」，卻不想「避人」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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