鵬程隨筆》2005.03.21 

悼周公春堤

下午正準備去發傳真，忽接詹素娟電話，云周春堤先生猝逝，大震悼，茫然若踩雲霧中，怔忡返。苦說不出，淚又流不出。哀甚！

        周先生在賓州大學，乃終身教授，是我力邀他返台執教。如今孤身在台，「客死家鄉」，我內疚甚深。周公尊翁周邦道先生，乃我鄉耆宿，為我鄉人所敬重。家父屢為我道其行誼，我幼時亦讀過多本周老先生著作或題簽之書，心企慕之。後得見周公，喜其風標，輒以為若見周老先生道範。學校同仁，雖無我這一段家世認知背景，但於周先生之為人與為學，亦無不推重。今日明莉、純倩等打電話給我時，皆嗚咽不成語，可見長者風德，感人至深。佛光校長更迭風波中，周先生盡力周旋，甚耗心力。然誤信星雲法師語，以為法師終將畀余掌理校務，故竭力奔走。後知被誆，始廢然嘆罷。先生夙精健，驟經此事，忽然若蒼老數十歲，見之彌不忍。一日，忽來我研究室，說：「我們都穿個長袍攝影如何？」遂一道照了相。來大陸後，與先生久不相見，但稔知任定成、王駿等正安排請他來北大講學的事，不料竟然如此。去電告知王駿等，咸感震驚。

        夜，鄭龍水來北京，邀國台辦諸君夜飯。我心中有事，乃佯狂縱酒而返。歸來作一詩曰：

　　　今日佯狂縱酒回，吞聲乞醉瘞沉哀。

　　　周公逝矣吾安仰？舊夢歸來若可裁？

　　　偶憶青衫同攝影，共悲里社話劫灰。

　　　論交兩世多淵故，更咎彼蒼惜妙才。

又，夜間陳興武發一短訊來，係一小詩，云：「慣作孤鵬萬里征，寧將休戚計前程？海天回首情無限，忍聽巢台鵲雀聲？」（乙酉仲春返鄉感懷寄贈龔鵬程教授）。因和一詩，附後：「遠遊不解賦長征，滄海浮萍豈計程？昨遇鄉人談國是，茫然失聽語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