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鵬程隨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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鵬程隨筆》2005.02.24

大陸通訊大不易

        今在新浪網上看見環球時報一篇文章,恰可補充我上一篇文章所談到的中日關係問題。該文談及清朝派任第一任駐日公使何如璋「竟是日本間諜」。這個標題比較誇張,正確說,何氏並非日本派至中國之間諜,也未必是被吸收為間諜的中國人,但他為日本提供情報則為事實。在日本外務省檔案館中查到何如璋「致渡邊書記生之內報」,談到日本要求何氏提供中法戰爭時期李鴻章奏陳越南軍務的原摺,亦即奏疏底稿,何氏回報說這樣機密的文件花多少錢也拿不到,請原諒。而另一封,則向日本報告了越南與台灣的情況。這些信,若非已因年代久遠解了密,誰會想得到清廷公使竟會為日本人做工作?此即可見日本對中國所下工夫之深。而我們政府中,現在恐怕也還不少何如璋這類的人。這都是值得警惕的事啊!

        早晨抵南京,昨夜元宵節,大雪來助興。雪夜出門,別有意味,撲頭蓋腦的雪片,既非撒鹽,也非柳絮,又不像鵝毛,端的難以形容。到南京,則是陰天,才剛下過雨。

        跟劉進寶聯絡,他吃了一驚,說:「看你隨筆,不是在清華嗎?怎麼忽然就來了南京?」我說:「我向來是行踪飄忽的,哈哈哈!」

        劉立志、胡蓮玉夫婦來訪,送了一盆鬱金香,讓我斗室添了些年氣。胡蓮玉任職明清小說研究,現又在川大做博士後,研究三國故事。該刊與我夙有淵源,一九九○年在南京召開兩岸小說研討會,基本上就是與該刊合作,一度我還想把此刊弄到台灣發行,故談起來甚感親切。他現在川大跟沈伯俊做研究,我與沈先生亦老友,其間還有個故事:

         前年五月間,台南忽有位張義煌先生託人找著我,說他因種種因緣感應,要建一廟,神為「張將軍」。他應神囑,供奉了張將軍,也建了廟,但迄不知張將軍是誰。待廟快建好了,神才告訴他,說乃是張苞,三國時張飛的二公子;而妙的碑記則要找一個叫龔鵬程的人來寫。張先生對張苞事蹟並不太熟悉,乃託人找著大陸三國演義學會的會長,也就是沈先生,代為查考。而因他也不認得我,展轉打聽後,另又託立法委員李全教找我,约了一天,南下去台南見面。見面後,他為我講說建廟緣起及其間各種感應靈迹,託我撰碑文及寺廟中楹聯。我去看了他的廟。張先生為企業家,詩書世傳,乃高級知識分子,非一般神神鬼鬼的靈媒,除建廟外,並設文教基金撫助青年向學。我感其誠,隨後便寫了碑記及楹聯給他。去年在四川與沈先生見面,談起此事,咸以為奇。至於張苞為何要我來寫此碑記,我亦不知。

         劉立志是治詩經的,因此除談明清小說外,又聊了一陣經學問題,甚快!午飯後,則寫一文評論今日之陳水扁宋楚瑜會談。正是,有分教:「雪後談經佳士 過,筆端淑世我生痴」,想來自己亦覺可笑。

        文章寫好後,傳回台灣報社卻是個大麻煩。台灣的朋友,對此很難體會,讓我解釋一下:

        在大陸打電話,不是頂方便的。例如我在南師大屋裡的電話就打不出去,若要撥出,就得出外去買一種卡。電信局有許多卡,本地或是長途不一,要分別買。若我只買了本地卡,就無法打長途,遑論國外。卡買回來了,怎麼撥呢?先撥96998,它就嘰哩呱啦講一通本卡之效能、優惠辦法……等,然後告訴你:普通電話撥1、英語撥2。按後,再呱啦啦,然後撥卡號8685207**,再撥#。又呱啦啦,再撥03399**,再撥#;再呱啦啦,再撥號。若任何一處錯了,全部重來一遍。若欲再打另一號碼,也全部要重來一遍。如何?你嚇到了吧?

  傳真更慘。我在樓下傳了半天,如上程序試了無數次,不通。趕緊上樓來找其他號碼試傳,仍不通,只好再上來穿好大衣,衝出校門,去找的另一家店舖,該店之卡不能傳國外。乃又帶我去另一家店,試之試之,終於傳了一頁。斷了,又再重來。反覆折騰,好不容易傳畢,索價40元。忿忿然返。台北竟來電說只收到一頁,且不清楚,只好再去傳,傳又傳不出。店員乃又再出外買卡。買回後終於傳妥,又索價40元。前後奔走二公里,耗時一小時半,只為了二頁傳真。

        這就可以給我們幾個啟示:一、越進步的地方,通訊及文化設施越便捷、費用也越便宜。不要說台灣,就以北京來說,在北大影印6分,南師大則要1.5角。傳真,北大每紙2元,加電話通訊時間;清華每紙3-5元,不計時;南師大這兒一張卻要20元以上,南山賓館甚且要30元。其他情況也一樣,大陸的手機、電話、電腦、傳真機、複印機,什麼都比台灣貴。買就貴,用起來更貴,所以文化上的花銷,絕對高於台灣,更不要說與生活物價相比較了。況且,貴也罷了,品質也糟,前天傳了一頁給明芳,後來她打電話來核對,才曉得中間居然跳了兩行,真是不可思議。至於時間,那就甭提了。一分鐘可以做好的事,今天我硬是花了大半個下午,可悲的浪費呀!

        其次,打個電話,為啥子如此麻煩呢?豈非管理體制出了毛病乎?今早抵南京時,車上廣播一交通台正大肆批判南京交通管理局,說南京之計程車問題一大堆,都是交管局搞出來的;交管局還怪罪司機,要整頓,其實最該整頓就是交管局。罵之不足,主持人還直接撥電交管局;局中人顢頇支吾之狀,亦直接由頻道播出,頗有台灣前些年地下電台直接call out到官署去的架式,可見大陸目前開放之程度。此事也是一個例子說明了管理確須方法,除交管局之外,電信局也該換換腦子才好。

        話雖如此,但這也可能只是我們書呆子之想法。從主政者的角度看,也許恰好相反。因為人民越笨、越不方便、越在日常事務中浪費其時間精力,越有利於統治。大陸最近這段時間,凡百事務均處於半停頓狀況,所有黨員都去參加了「保持共產黨員先進性教育」講習,該講習又名「保先」。近來因易與保鮮膜混淆,中央通令不得簡稱保先。既不稱保先,叫什麼好呢?喊全名又實在累贅,所以一般也就逕稱為「性教育」,或稱「先進性教育」,性教育,而且是先進的,亦足徵大陸之先進矣。唯人人皆去接受先進性教育,不影響辦公嗎?黨政機關唱空城計,人民要辦事只好急事緩辦,坐著等等。大家一塊耗時間等死。先進性教育,當然無益於民,但此等坐耗全民時間之舉,卻實在是統治之精髓。此非熟諳於統治之道者,不能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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