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版之春？

14日在人民大學演講畢，一女學生來約我去海淀劇院看戲。因海淀目前正在辦文化節，中國國家話劇院正在海淀演「生死場」。她認為此戲乃大陸舞台劇精品中的精品，被譽為「茶館」以來最好看的中國式話劇，她又恰好是編劇和導演的朋友，所以邀我去看看。我對話劇素無好感，覺得那是民初亂搞出來的劇種，因為戲本身的型態壞，所以永遠也演不成什麼好戲，歷來名劇名篇，看了都只覺得可笑。但她既如此推薦，當然應去瞧瞧，因此約了昨晚去看。

今則轉赴上海。本也沒計畫去上海，就如原本沒打算去看戲一般。只因陳曉林、蔡浪涯邀了，便買機票，與沈昌文先生同去。明人曾鶴齡有詩云：「捧頌鄉書謁九天，偶然趁得浙江船，世間固有偶然事，不意偶然又偶然」，此之謂也。

偶然趁便南遊，還另有個原因。我來北大，但迄今圖書館整修，圖書證也還沒辦下來給我，因此我根本無書可看。北大教師無研究室，我由台灣來，也不可能攜什麼書，如惠施出遊「其書五車」那樣，故若要看書，便得去中文系資料室。但來去頗有距離，且須攜茶水文具，整裝以往。而其中資料以大陸期刊為主，對我目前又尚不適用，因我本來就以讀原典為主，很少看期刊論文。所以後來大抵就只是去寫字。舖好紙，濡墨寫幾大張，管理人員要去吃中飯了，就束裹而返。如此閑盪晃悠度日，誠亦甚佳；但沒讀書，終究像沒吃飯般，越來越餓得慌。其間寫了幾十篇遊記，有些小考證，談歷史、說掌故，又寫了談馮夢龍「春秋學」的論文，而其實手邊一本書也無。既然無書可讀，只好出遊。萬卷書既無法讀，便去行萬里路罷。

蔡浪涯原在上海社一印刷廠，如今德國貝塔斯曼集團原總編離職，自立門戶，與余秋雨等合辦九久讀書人俱樂部，蔡兄亦擬經營個類似的平台，故找我來商量。夜遂與上海出版業者聚談。

大陸出版業目前正在轉型期，一方面是集團化業已成型，一方面是書號買賣已發展為產銷分離式模式，亦即出版社手中握有書號刊號（產權），但製作、選題，甚或銷售都由另外的企劃單位處理。此類工作室或合作單位，借殼上市，活力充沛。我們在市面上看到某某出版社出版的書，可能部份甚或全部都出自其他企劃公司或工作室之手。將來一旦開放，此類工作室便會立刻轉為正式出版商（目前這些工作室實質上頗有些已極具規模，不比台灣的大出版社差，而操作能力或更在台灣出版業之上）。台灣想進軍大陸出版業，未來勢必遭到巨大競爭者。

而未來大陸之所謂開放，也不樂觀，因為必須合資，且中方需占51%以上，中方合資者又須由大陸指定，不能由台灣人自找。故他若找一家經營不善的出版社，然後把它的資產估成若干億，來跟你合資，占51%，你還怎麼玩？在此情況下，台灣出版業到底要如何轉進大陸以救亡圖存，實在還須仔細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