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展少年小說的台灣風情

Expanding Reading for Taiwan’s Young Adult Fiction

 

黃秋芳

台灣黃秋芳文化工作坊負責人

 

摘要

本文針對閱讀習慣傾向「流行觀點」與「非台灣觀點」的青少年,討論少年小說夾纏在這樣的閱讀縫隙和台灣文化斷裂的危機,選擇台灣終戰後初期、中期和新生代三個階段中活力充沛的小說創作者及其作品,探討其中有一些作品確實是為了青少年而創作,更大部分的是作者的個人情志抒發,我們耙梳埋藏其間的「青少年特質」和「台灣意識」,探討青少年在閱讀這些作品中的各種可能性,一方面作為兒童文學與成人文學的中介橋樑,同時也豐富了少年小說的領地,讓台灣本土小說的營養,成為少年小說的一部份,同時被青少年所選擇、所佔有,成為青少年的閱讀可能之一。

 

ABSTRACT

This article aims at the Taiwans young adult viafashionable viewandnon-Taiwan viewand discusses the risk of Young Adult Fiction between the reading environment and the culture tradition. Here chooses the Taiwans powerful fictionists and their efforts through the duration of the beginning time, the middle time and the Neozoic era from the World War II Ending. Some of the efforts are certainly creative for Young Adult. But most of the efforts are born just for the novelists lyricism. We dug through the burying ofyoung adult characteristicsandTaiwans consciousnessand discussing the possibility of reading these efforts which being the bridge between the Children Literature and the Adult Literature. These efforts both enrich the territory of the Young Adult Fictionsmake the nutrition of the Taiwans novel being a part of the Young Adult Fictions and were chosen and occupied by Young Adult becoming their one of the various readings.

 

關鍵詞 台灣意識 Taiwans consciousness  少年小說 Young Adult Fiction

 

 

壹.   前言:擺盪在兒童與成人之間

介於兒童與成人之間,少年與青少年讀物擺盪在兒童文學與成人文學之間,成為非常曖昧的存在。它可能存在於「文學類」、「童話名著類」,可能在「總類」「動漫畫」「其他」裡(註1),也可能什麼都不是。其中,少年小說在台灣的存在處境更形艱難。

從經濟蕭條的五○年代開始,台灣出版業除了教科書外,少有課外讀物,直到《學友》與《東方少年》兩本針對青少年為主要訴求對象的專業雜誌創刊,通過名著的改編改寫,改變了青少年的閱讀習慣1964年,台灣省教廳在聯合國兒童基金會資助下設立「兒童讀物編輯小組」,1965年開始推出「中華兒童叢書」,形成兒童圖書革命性的創新。根據洪文瓊整理,台灣兒童文學發展成熟於八○年代(註2)出現幾個指標:1.國民所得提高;2.小學圖書館普及設立、幼稚園大幅擴增、幼兒專業雜誌創刊;3.經濟活力與消費人口增加,提升兒童圖書的製作成本和創作人才;4.1971台灣省教廳開辦「兒童讀物寫作班」、1974「洪建全兒童文學獎」設立,深化兒童文學創作人才的培育。延續到九○年代以後,家長關心子女教育,圖書印製技術突飛猛進,出版社大量引進西方優秀作品,本土創作獎項與各種不同的好書評選標準,蓬勃了書籍的創作與出版,慢慢拓寬了青少年的閱讀視野

然而,少年小說一方面因為創作人才疏於經營,作品量很少,另一方面也因為發表及出版的空間有限,優秀創作者不願投入,然後出版業更不願在冷僻的青少年出版範疇裡單打獨鬥,少年小說在質與量上,不得不形成惡性循環。

根據1997年兒童讀物出版狀況統計資料,文學類出版總冊數1187本中,小說只佔85本(0.07%),加上偵探探險科幻26本(0.02%),了不起再加上歷史故事2本(0.001%),總和不到文學類出版冊數的1%(註3)當翻譯作品夾著得獎光環進入台灣市場,在精美包裝及廣告衝擊下,台灣本土少年小說作品被擠壓得褊狹而侷限加上青少年在價值認同與追尋上,日益物質化,學習與吸收的內容,多半都是傾斜的外來文化,所以,我們可以看到不同背景的青少年具有或多或少的普遍性:

 

1. 流行觀點:沈溺言情,熱中熱門話題,喜歡速度和刺激,追逐圖像化的動畫、漫畫、遊戲、偶像劇、愛情小說、服飾裝扮……,有從俗從眾的需要,卻又隨時隨地標榜個性,其實需要集體標籤作護身符。

2. 非台灣觀點:無論是日韓傾向、歐美傾向或傾向各地區原住民風潮,都叫做「流行」,唯獨對「此時此地」充滿質疑與挑戰。這種叛出與摸索的心理狀態,其實非常符合培利.諾德曼(Perry Noldeman)在《閱讀兒童文學的樂趣》一書中獲得兒童文學界普遍認同的「Home-Away- Home」文學觀點(註4),青少年經歷推翻與質疑之後,才能努力建構出屬於他們自己的世界。

 

在青少年不可避免的叛出與摸索過程中,少年小說,原來應該是最理想的學習憑據。根據張子樟一再引介,奠基於Rebecca J. Luckens &Ruth K.J. Cline《A Critical Handbook of Literature for Young Adults》(少年小說評論指南)書中論述,少年小說的功能,在於「樂趣」(pleasure)「了解」(understanding)與「資料的獲得」(efferent)(註5)。我們可以從同樣的方向去理解,每一個急著要「成為一個大人」的青少年,其實,也同樣努力在生活的每一個可能裡,攫取「樂趣」、「了解」與「資料的獲得」。

可是,由於閱讀環境匱乏、升學壓力緊繃,青少年很少藉由少年小說去認識這個陌生而又充滿魅力的成人世界,反而透過立即、快速、簡單的理解模式,成長為另一種立即、快速、簡單的「非文學世代」。對於這些青少年的「流行觀點」與「非台灣觀點」,我們不需要也不應該加以譴責,應當以寬容而理解的方式,和他們一起,享受這陌生而又越來越豐富的「成人世界」加在他們身上的諸多「樂趣」、「了解」與「資料的獲得」,和青少年同步體驗閱讀與成長的喜悅,另一方面,更要在「流行觀點」與「非台灣觀點」之外,理性呈現「台灣觀點」。

本文並不觸及洪建全教育文化基金會和台灣省教廳的徵選作品,也不討論繁華競豔的當代兒童文學作家作品,在台灣少年小說主流之外,藉由本土小說成人作品的爬梳、整理與導讀,拓展少年小說的台灣風情,提供青少年另一種選擇機會,試圖在這場「成長的拔河」裡,一起走入一個醞釀、緩慢、深沈的「文學世代」。

 

貳.   台灣文學的營養

當我們努力拓展少年小說的台灣風情時,不要忘記,「教育」與「道德」是附屬於文學身後的小禮物,我們仍應該像青少年一樣,開開心心地,在嶄新的台灣文學領域裡,發現「樂趣」、「了解」與「資料的獲得」,然後才有可能,把這樣的「樂趣」、「了解」與「資料的獲得」,一起和青少年共有、共享。

本文對於作家作品的選擇奠基於這兩個標準:

 

1. 作家選樣以小說創作為主,懷抱「台灣意識」,重建「台灣經驗」,並且具有延續性成績與成就。

2. 作品選樣以趣味為主,具有「青少年特質」,能夠引起感情共鳴,提供新的資訊與視野,讓青少年藉以了解另一種寬闊的生活世界。

 

試以《台灣文學史綱》中簡要的歷史分期,作為閱讀之前關於台灣文學的背景認識。從「台灣意識」和「青少年特質」這兩個選樣標準裡重建葉石濤的文學成績,然後對照整理鍾肇政和林鍾隆作品,深入探討少年小說的動人質素。

 

一.     日據時期的台灣新文學

隨著解嚴步伐,「台灣學」與「台灣文學」的研究,越來越豐富。「重建」、「重新發現」被消音的歷史,是被殖民社會步入後殖民時代,從事「抵殖民」文化建設的第一步。

「後殖民」論述的兩大特點:第一,對被殖民經驗的反省;第二,拒絕殖民勢力的主宰,並抵制以殖民者為中心的論述觀點(註6,同時在不同的領域找到發聲空間。其中,葉石濤在《台灣文學史綱》序中明言:「我發願寫文學史的主要輪廓,其目的在於闡明台灣文學在歷史的流動中如何發展強烈的自主意願,鑄造獨異的台灣性格。究竟史綱不同於完整的文學史,它充其量只是給後來者,提供一些資料與暗示而已。p.2)

因為史綱只提供資料與暗示,把龐雜的理論、歷史,以及各種各樣相涉而不相容的資訊條理簡化,像我們用心整理過的筆記,反而容易讓我們穿走在時光走廊裡,清楚地看見台灣新文學的三個階段:「設若把日據時期的台灣新文學的起點設定在1920年《台灣青年》創刊號的誕生,而把終點設定在1945年的台灣光復,那麼台灣新文學大約有長達四分之一世紀的二十五年歷史。」p.28)

通常我們把這二十五年分成三個主要階段:

 

一.    搖籃期:從1920年《台灣青年》創刊到1925年賴和的第一篇散文「無題」發表於「台灣民報」。有意思的是,影響台灣文學發展至深至遠的葉石濤和鍾肇政,就誕生在這文學搖籃期的最後,1925年,然後在此後的幾十年流光裡,和台灣文學史同步受傷、啟蒙、成長,然後慢慢成熟。

二.    成熟期:從1926年賴和的第一篇小說「鬥鬧熱」出現於「台灣民報」,到1937年總督府全面禁止使用漢文,楊逵主編的《台灣新文學》停刊。

三. 戰爭期:從1937年到1945年台灣光復。葉石濤這樣回顧反省:「戰爭期這些年歲二十歲左右的作家涉世未深,受日本帝國主義教育的影響很大,縱令對民族的歷史有些認識,但缺乏堅強的抵抗精神,因此他們的作品都是耽美的、逃避現實的。p.66)」他批判的對象,包括他自己的作品<林君寄來的信>。

 

二.     葉石濤是台灣文學運動的指標

充滿自省精神的葉石濤,可算是台灣文學運動裡的一座指標。從小優渥的環境讓他接受大量歐日文學情調薰染,中學開始寫小說,十九歲首次刊出,從他自己率先批評的「耽美而逃避現實」的作品裡,慢慢摸索,越來越傾向台灣風土人情的描寫,這是他後殖民意識的甦醒。一九六五年他發表論文:「台灣的鄉土文學」,宣佈台灣新文學的傳統發軔於日治時期,歷經賴和以降,迄戰後綿延不絕,強調文學必須從環境特質、歷史背景挖掘出創作題材,為台灣文學的本土化奠定了理論發展的基礎。

和一般「思考亢奮、行動遲滯」的傳統知識份子最大的不同是,葉石濤親自在二二八槍戰中衝鋒陷陣,歷經白色恐怖的拘囚,然後在獄中,恐懼而又壓不下沈痛地立定職志:「重組戰後台灣知識份子的受難史」(註7)。延宕四十年後,《紅鞋子》裡的「紅鞋子」和「牆」這兩篇小說,以及《台灣男子簡阿淘》這本小說集,一本回憶錄《一個台灣老朽作家的五○年代》,散文「看紅菱艷那晚」……,一點一滴,重建他的生命斷代與生命尊嚴,用一種刁鑽滑稽的筆觸,鋪陳埋藏在層層抑壓的辛酸裡從來不能言說的眼淚,八○年代完成《台灣文學史綱》之後,重拾小說之筆,完成他在文學版圖裡十分耀目的《西拉雅末裔潘銀花》。

全書以一種天真爛漫的陽光筆觸,描寫平埔西拉雅族女子潘銀花,經歷五個男人、生養三個孩子的成長過程,間接呈現台灣在日據時期、二二八抗爭、白色恐怖、休養復建……等不同的時空背景,然後在天寬地闊的氛圍裡,土地買了,房子蓋了,唐山人、福建人、平埔族人,同心協力平和歡喜地住在一起。

一如馬格麗特.米德在《薩摩亞人的成年》中關於薩摩亞原住民的描述,孩子習慣不穿衣服,成人衣服也寥寥無幾,人們在海裡洗澡,把沙灘當廁所,不僅性生活毫無祕密可言,孩子們從小就對人體各部位及功能瞭若指掌,青春期的姑娘自由投擲於祕密的性嘗試,唯一的宏願就是盡情地談情說愛,然後在本村找個丈夫,多生幾個孩子,這是婚姻在經濟、社會結構中所能佔據的位置(註8)《西拉雅末裔潘銀花》從潘銀花的青少年期開始寫起,隨著生理、心理、經濟、社會的層層啟蒙與成長,在異族情調的描述中,男女互動,生活經營,全都奔放著陽光般的熱情,幕天蓆地,無限寬闊,無論經歷過任何人事變化,潘銀花總是熱烈地享受性、愛、土地、陽光。

因為不同的價值判斷,書中並不刻意避免性描寫,潘銀花一連串異於平地女性的人生選擇,不想被平地人豢養成荏弱爭寵的小妾,半夜帶著自己的兒子逃走,重新去建立屬於自己的王國,讓兒子跟自己姓潘,高高興興地生了幾個兒子就可以在祭祖靈時升上幾面旗子,讓人得有機會,重新思考單一的文化價值。

我們必須替生活在「此時此地」的青少年做判斷,考慮他們對性與愛的好奇和迷惑,考慮他們所接收到迅速而無遮掩的資訊,考慮他們貧乏的學習對象和諮商環境,《西拉雅末裔潘銀花》的內容,究竟適不適合青少年閱讀?是不是應該提供這種機會,讓他們相信,世界原本是一座美麗的繁華花園,其中含藏著很多不同的人,很多不同的機會,很多不同的可能……。

還有一種更安全的「適合閱讀」方式,通過適當的刪節與改寫。一如廖輝英刪改《油麻菜籽》的暴力現場為少年小說《草原上的星星》,周芬伶把同樣的體裁處理成童年版《醜醜》、少年版《藍裙子上的星星》、成年版《妹妹向左轉》(註9),我們也可以略過《西拉雅末裔潘銀花》書中性刻畫的細節,保留青春盎然的生命力,多元的價值,以及和每一個青少年一樣都要經歷的,成長的傷痛,智慧的啟蒙,和永遠要向更美好的遠方走去那種大無畏的永不放棄的勇氣。

 

三.     少年小說的兩種典型:鍾肇政和林鍾隆

和篤信「行動至上」的葉石濤完全不同的是,鍾肇政延續十九世紀舊俄小說裡極端「思考亢奮、行動遲滯」的知識份子傳統。在愛情上、在求學上、在生命許許多多人生選擇的轉捩點上,他都一次又一次經歷著軟弱、痛楚、衝突,在渴望與不安中自我煎熬,而又不得不堅持理想、忠於自己,鍾肇政回憶錄的書名就叫做《徬徨與掙扎》,那是他一生永遠都不可解的生命顏色。

升學考試失敗,備受戰火折磨,從軍失聰,光復後考入台大中文系後又因聽覺障礙輟學,心愛的朋友和情人相接猝死,語言斷層,自學苦修中國語文……,然後,二二八,白色恐怖……,鍾肇政一生中最動人的質素就是在這一連串的痛挫橫阻中,一邊驚惶著,一邊卻又堅持著做每一件他想做的事,寫小說,編雜誌,辦「文友通訊」,一個人負責召集、聯絡、謄寫、印製、寄發,他這種無聲的「文學運動動力火車頭」的精神,成為持續一生的重要特質。

這樣的鍾肇政,當然不是天生壯闊的那種生命原型,真正可貴的是,他克服了自己的脆弱與恐懼,一往無悔地往前走去。這是他身上最深沈的勇氣,也是我們在少年小說裡最容易看見的要素,啟蒙與成長。

大部分的青少年都和鍾肇政一樣,在從「兒童」跨向「成人」的這個過渡期,充滿渴望與不安,充滿徬徨與掙扎,然後在一連串橫逆與考驗的人事變動中,克服脆弱與恐懼,一往無悔地往前走去。鍾肇政在這反覆懸盪的渴望與不安、徬徨與掙扎裡,寫下他的第一部長篇小說《魯冰花》,當然也寫進了青少年不能讓別人靠近的內在禁區,跳過「成人文學」與「兒童文學」的藩籬,不分年齡背景,經過時空考驗,受到大眾一致的喜愛。

出生於1930的林鍾隆,台北師範畢業,通過教師檢定考試及高考,歷任國小、初中及高中老師,和葉石濤、鍾肇政的時代雖只相差五年,可是,「林鍾隆的文學,建立在純粹的文學嗜慾與普遍人性探討的基礎上,整個作品的發展,並不具備時光段落的痕跡……他在文學上表現出中規中矩的教養,不過,這顯然也是自我設限與極端自制的文學觀,時代的風波、文學潮流的風信,好像都不曾在林鍾隆的創作歷程中留下波浪。(註10)

他是個天生的詩人,不像戰後第一代台灣作家那樣悲困掙扎,光是循著他自己的人生軌道自顧自起舞,自費出版童話集,自費創辦主編《月光光》童詩雜誌……。1980年由中壢高中退休後,專事寫作,長、短篇小說,詩,散文,童話,少年小說,作文指導,還有譯作,多產與多棲成為他創作上最明顯的印記,他是台灣文學史上第一個以青少年作主角、設想青少年的生活難題與衝突的小說創作者。

以青少年為主角的《阿輝的心》和純粹是作者抒發情志而為青少年所接受、所喜愛的《魯冰花》,經過歲月的撿篩,慢慢表現出不一樣的比重。在比較這兩本書的時候,剛好可以檢視到少年小說的兩種典型:一種以青少年為主角,內容偏重其成長及啟蒙的過程;另一種作品主角並非青少年,但內容適合他們閱讀。

我們在《阿輝的心》裡,看見文學教育的可能性。在《魯冰花》的刻畫技巧和人情衝突裡,確信成功的「成人文學」和「兒童文學」有其共同點:

 

1. 文學性:意象的經營與深沈的暗示。

2. 人文性:人性衝突與啟蒙成長,尤其在老人、小孩與青少年這些表現素材中,最容易引起「成人」與「兒童」同時存在著的共鳴。

3. 技巧性:素樸簡淨的描寫。

 

連載於聯副、出版於1962年6月《魯冰花》,比一向被視為台灣少年小說起點、連載於小學生雜誌的《阿輝的心》早了三年。我們相信,什麼樣的作品適合青少年閱讀,應該要由青少年決定。用同樣的標準去檢視賴和、張文環、鄭清文……等更多並不刻意為青少年寫作的作家作品裡的「文學性」、「人文性」和「技巧性」,還會發現更多「少年小說」的可能性,放大到更寬闊的時空範圍裡,提供更多元的作家作品,讓青少年有機會在閱讀上得到更多一點的自主性。

也許,通過刪節與改寫,我們還可以把台灣少年小說的起點往前推得更早,耙梳出更多、更好、更被青少年喜歡和佔據的成人文學作家與作品。

 

參.   台灣文學的中流砥柱

當台灣文學進入六○年代,工業剛要起飛、農業社會面臨轉型巨變的特殊時空,《台灣文藝》創刊,雜誌作家「承繼日據時代新文學運動的基本精神,主張文學反映人生,特別重視鄉土色彩,較傾向於寫實主義現實文學」(註11)的創作生命力,慢慢匯成台灣文學的中流砥柱。

我們以「文學性」、「人文性」和「技巧性」這三個標準來檢驗,可以發現許許多多暗示性濃厚、衝突強烈,而且描寫素樸簡淨的作家和作品,拓展了少年小說的版圖,也豐富了少年小說裡的台灣風情。

 

一.     兩種風格:鄭清文和李喬

以青少年為主角的《阿輝的心》和純粹是作者抒發情志而為青少年所接受、所喜愛的《魯冰花》這兩本書的對照,和鄭清文和李喬的對照效果,其實非常相似。

1932年出生於桃園農村、又被新莊叔父收養的鄭清文,看盡「鄉村」和「小鎮」兩個地域背景在社會蛻變中的扭曲痛苦,台大商學系畢業後,任職華南銀行四十多年,籠罩在他成長過程裡那些舊社會的人情事故,那些不斷壓抑著的真情摯愛,始終不曾從記憶中褪色。他不像一般台灣文學的傳統,傾向直接敘述(telling),反而服膺俄國契訶夫的寫作信念,作家是時代的見證人,同情弱者,主張再重大的情節只要輕輕點到,一如海明威的冰山理論,以輕描淡寫的筆調展現(showing)人事物的移動。

他的小說多半只透露十分之一,用很節制的角度寫一些不是最悲劇的人物,愈簡單,愈豐富,並且都回歸到日常生活,在幾近清冷的文字底下,真情烈愛,都在看不見的底層暗潮洶湧。除了為孩子創作的《燕心果》《天燈.母親》,他創作了兩百多篇短篇小說,兩篇長篇小說《峽地》《大火》,全都符合「文學性濃厚」、「衝突強烈」、「描寫素樸簡淨」的標準,不是刻意為青少年創作,但是在淡筆中有很多年輕時回首惘然的成長經驗與啟蒙領悟,很能引起青少年共鳴和感觸。

同樣也寫了兩百多篇短篇小說的李喬,本名李能棋,1934年生於苗栗,比鄭清文小兩歲,生命活力卻不知道活潑多少倍。鄭清文寫《台灣文學的基點》;李喬寫《臺灣人的醜陋面》《臺灣文化造型》《臺灣文學造型》《臺灣運動的文化困局與轉機》。鄭清文很少參加文學活動,只是在一個人的角落裡靜靜書寫,即使在得過台灣文學獎、聯合報小說獎、文藝期刊聯誼會金筆獎暨主編獎、吳三連文藝獎、時報文學獎、桐山環太平洋書卷獎(註12)、台灣新文學貢獻獎……那麼多肯定之後,仍然一個人安靜著;李喬熱鬧多了,接辦《台灣文藝》雜誌,完成長篇小說《寒夜三部曲》《情天無恨》《藍彩霞的春天》《埋冤.1947埋冤》,致力台灣文化改造運動,擔任台灣筆會會長及全民反迷信協會會長,在專欄寫文化遠景,用方塊批社會亂象,濃縮譯介《寒夜三部曲》進入英語世界,企劃執行公視文學節目介紹台灣文學,配合第一部客語連續劇「寒夜」的拍攝,在慈濟電台主持客家節目,擔任總統府國策顧問……,得過吳三連文學獎、台灣文學獎,以及被視為台灣諾貝爾獎的台美基金會社會科學人才成就獎。

奇怪的是,這樣輕描淡寫的鄭清文,和堅毅豐饒的李喬,居然是好朋友。鄭清文習慣在小小的細節裡書寫台灣風貌,把這種微小擴大為一種無所遁逃的共同人生;李喬習慣在一個巨大的框架裡書寫台灣命運,可能疏漏了一些珍貴動人的細節。

一輩子執著於台灣書寫的李喬,從《結義西來庵》的抗日、《寒夜三部曲》的土地悲歌,到《埋冤1947埋冤》的二二八控訴,最後還要在未完成的小說《咒之環》(註13)裡,回到平埔族最後一個巫師死亡前向全台灣居民的詛咒,提醒每一個人,我們必須奮力從詛咒裡解脫。這樣強韌的創作者,文字底層總藏著強烈的生命力,充滿了意志和力量。讀師範時為了考試,苦學「心理測量學」,熟悉各種不同的性格測驗、性向測驗、智力測驗的全套理論和實際操作,然後到學校從事輔導工作,一次又一次和一個又一個不同的問題家庭、問題學生互動拔河,這些經歷,讓李喬心痛而又沈重地以校園吸膠為主題,為青少年寫了《青青校樹》、《強力膠的故事》,烈烈如焚,以長江黃河的奔騰之勢傾出千言萬語,創作者恨不得立即經由小說,跳到讀者面前來控訴或訓誡。

鄭清文完全不是這樣。他融合幻想與寫實的青少年作品《天燈.母親》,全書篇目從「春天早晨斑甲的叫聲」「初夏夜火金姑」「夏天午後紅蜻蜓」「初秋大水水豆油」「初冬老牛送行的隊伍」到「寒冬天燈母親」,藉著一個十一指小孩的痛苦與掙扎,思慕逝去的母親,從一個小小的點寫起,呈現「永遠不會改變」的時間和「不會永遠存在」的空間,記錄那些即將消失或已經消失的古老農村,強調自然界的一切都有生存的權利,同時也無限放大到暗喻整個台灣過去的史實。

當我們對照閱讀鄭清文和李喬的作品時,不但可以看見兩種迥異的生命形態,看見兩種創作風格,同時也提醒我們深入去思考少年小說幾個重要的命題:

 

1. 在創作者的心態上鄭清文、鍾肇政這類「為自己的情志而書寫」的創作者,和李喬、林鍾隆這些「為孩子的需要而書寫」的少兒作家相較,他們的創作行為是不是更真摯、更能表現一種純粹含藏在作品裡的生命力?

2. 在作品的內在特質上,談人格教育、談校園問題……這些「為孩子的人生鋪路」的嚴謹少兒作品,和充滿幽默、遊戲、愛與迷惑……這些「讓孩子沒有目的的感動」的文學觸角相較,會在作品中發展出什麼樣不同的風貌?究竟哪一件人生功課,對孩子更重要?

3. 在孩子的閱讀行為裡,兒童觀點與文學觀點如何整合?教育需要與遊戲需要如何兼顧?純粹的情志書寫,會不會對孩子的影響深一點、也久一點?

 

二.     少年小說原型: 黃春明

比李喬小五歲,出生於1939年的黃春明,退學,打架,逃家,當小學徒,考上北師被退學轉到南師又被退學再轉到屏東師範,他那在顛扑挫折中得到的啟蒙與成長,正如一部動人的少年小說。小學上美術課時,美術老師出題畫「我的家」,他把家裡屋頂上野生的番茄樹畫得比房子還大,長著紅紅的番茄,當場被老師糾正說屋頂上沒有土怎麼長得出番茄樹,即使被掌嘴到流鼻血,他還堅持著自己其實也不完全懂得的祖父說過的話:「想活下去就有辦法」(註14)。他在似懂非懂的「老人的智慧」裡找到力量,而後在他的作品裡,經常出現動人的老人與小孩的刻畫。

這樣的生命韻律和人格特質,和典型的少年小說幾乎是重疊的。老人和小孩是人口外流的農村所剩餘下來的低生產力人口,老人的人事豁達和小孩的天真好奇,溫馨的對話與互相偎靠的感情交流,構成黃春明小說中的溫馨與童趣,像<城仔落車>老祖母與患佝僂的小孩,<照鏡子>裡幫孫子剃頭的祖母,或是<青番公的故事>青番公小時候背祖父逃避水災、青番公年老講古哄孫子阿明睡覺的情節,<魚>裡阿蒼跟阿公的感情,<甘庚伯>和阿輝,<瞎子阿木>和阿全……。

他和出身外文系的陳映真、王禎和一起被併入七○年代「鄉土寫實」作家,可是,他不加入任何鄉土論戰,也不在小說裡附掛像陳映真的哲學辯證、王禎和的語言試煉那些重疊的繁複,光是專注地捕捉鄉鎮小人物的生活風情和傳奇軼事,帶著既浪漫又寫實的筆調,再現童年家鄉蘭陽平原的風土民情。

八○年代,黃春明卸下寫實又浪漫的創作意識,藉著<甘庚伯的黃昏>從南洋戰場回來的甘庚伯兒子阿興的癲瘋對日本殖民帝國提出控訴,<蘋果的滋味>影射美國經濟殖民台灣,對台灣主體性提出嘲諷與反省,此後,<小琪的那一頂帽子>、<莎喲娜啦.再見>、<小寡婦>、<我愛瑪莉>一起匯入後殖民台灣作家的集體努力,用一種嘲諷的幽默筆法,表現小人物荒謬可笑的處境或行為,針砭這個使他們陷入命運悲境的社會。

1991年,他婉拒前衛出版社收錄他的作品加入精心策劃的五十巨冊「台灣作家全集」,不願意循著「日據時代」「戰後第一代」「戰後第二代」「戰後第三代」這樣的台灣文學傳統被歸類。看起來黃春明不願隸屬於任何團體,但他又深深種植在屬於他的時代。呂正惠曾經預言:「黃春明身為傳統社會過渡期的一份子,對他所經歷的過程,對其中人物的命運不但眼所目睹,而且深具同情。如果他有足夠的抱負,他可以為台灣歷史留下一部鄉土社會崩潰的史詩。然而黃春明終究不夠理智,不夠寬廣,不夠硬心腸,所以他終於只能成為幾篇鄉土小人物畫的作者。(註15

在本文介紹過的葉石濤、鍾肇政、林鍾隆、鄭清文和李喬這些作家和作品中,都藏著年輕而真摯的「青少年特質」。其中,又以黃春明這種「不夠理智,不夠寬廣,不夠硬心腸」的烈烈鮮色,成為一種「標本化」的青少年顯影。表現在他書中的溫暖和同情,成為少年小說極豐富的營養,瀰漫在他書中的嘲諷,也不至於尖銳到令人難受,適合年輕孩子閱讀。

除了黃春明自己出版的兒童民間故事《小麻雀、稻草人》、《愛吃糖的皇帝》、《短鼻象》、《小駝背》、《我是貓也》和皇冠出版的文學漫畫《王善壽與牛進》,我們還可以依照創作先後順序,重新整理一本《黃春明少年小說集》,<城仔落車>、<照鏡子>、<青番公的故事>、<魚>、<兒子的大玩偶><甘庚伯的黃昏><蘋果的滋味><小琪的那一頂帽子>和<瞎子阿木>……,都是其中精彩的候選作品。

 

三.     林雙不、宋澤萊,更多的可能……

踏著台灣文學越來越寬闊的軌跡,這片貧瘠的文學泥土,終於慢慢豐富起來。陳映真和張系國在民族主義的旗幟裡,各自為社會主義和科幻小說而努力,洪醒夫、王拓、李昂、吳念真、李永平、吳錦發、東年、黃凡、顧肇森、蕭颯、蕭麗紅……,一個又一個創作者,分別從模糊的鄉土、故鄉、現實中,試探各種創作的可能性。其中,林雙不安靜素樸的描寫和宋澤萊鮮烈的魔幻寫實,在拓展「少年小說」的版圖上,充滿力量和趣味。

林雙不,1950年出生雲林,本名黃燕德,1995年改名黃林雙不,曾獲文復會金筆獎、中國寫作協會文藝獎章、聯合報小說獎、吳濁流文學獎、賴和文學獎等,極端誠實的創作者,作品的分期與生活疊合一致:記錄學生生活和情愛體驗的「碧竹時期」,認真為青少年教書、讀書、寫書、譯書和評書,被學生膩稱為「五書先生」,結集《青少年書房》和《改變中學生的書》;鄉土文學論戰以及高雄事件發生後改名的「林雙不時期」,專注於社會關懷和文學評論,積極參與政治、社會運動,發表街頭演說,1994年辭去教職,寫作《安安靜靜很大聲》、《安安靜靜想到他》,安安靜靜,成為他進一步的人生追尋;1997年寫作「安安靜靜台灣人」系列小說(註16後的「黃林雙不時期」,以素樸的報導式文字,透過海外台獨運動的小人物故事,記錄在台灣極度封閉黑暗的年代裡,那些慘遭黑名單阻隔、飽受親情與人性悲慘折磨仍能忠於個人選擇的台灣人。

其中,安安靜靜台灣人》《北美阿里山周烒明與吳秀惠》《深秋天涯異鄉人安安靜靜莊秋雄》這三本,文字簡淨,人情醇美,極適於青少年閱讀,把「林雙不時期」的堅決剛烈,收斂在動人的人情故事裡,轉換為「黃林雙不時期」的安靜溫和,敘述節奏變化豐富,無論是趣味橫生的童年,緊張刺激的冒險,婉轉真摯的愛情,或者是迥異於現實環境的故事背景,都符合少年小說「樂趣」「了解」與「資料獲得」的功能。對照來看,反而比「林雙不時期」以校園為背景,反映人權問題的《小喇叭手》、《大學女生莊南安》,反映教育界狀況的《葉錫金與電算機》這些充滿社會批判性和抗議性的作品,更能照顧到青少年這面對生理和心理變化都極端困惑的過渡階段。

小林雙不兩歲的雲林同鄉宋澤萊,本名廖偉竣,大學時代寫了三本心理學色彩濃厚的現代主義小說,1978年以《打牛湳村》系列小說崛起文壇,兩年間又寫了包含寫實主義、浪漫主義、自然主義的五本小說,不願被納入主流媒體、卻又被主流媒體視為寫作天才,曾獲中國時報小說推薦獎、聯合報小說獎、吳濁流小說獎、吳三連小說獎。

1980年宋澤萊轉向參禪,有關「佛教現象」的論述及論戰十分引人注目。1985年重拾小說,《廢墟台灣》及《抗暴的打貓市》出版,一種介於魔幻與寫實之間的新風格正在醞釀;1986年結合同志創辦《台灣新文化》雜誌,掀起台灣文化改造和文藝復興運動的熱潮;1994年完成《血色蝙蝠降臨的城市》,結構嚴謹,題旨龐雜,場景驚心動魄,血色蝙蝠,流血的月亮,飛天車站……,宋澤萊意猶未竟,經營六年,2000年完成《熱帶魔界》,空中列車、透明月台、熱浪沸騰、海上宮闕……,進入龐大而無所遁逃的魔幻寫實人生寓言,用深刻細緻的寫實技術和高度想像的虛擬魔幻巧思,將種種魔界異象融入現實。

和林雙不對照,宋澤萊從來不把希望和未來寄託在青少年身上。林雙不在《青少年書房》提出作品在用字遣詞上的幾個要求,其實也是他在創作時的自我要求:

 

1.  選字最基本的要求是正確、明白、自然、平易。

2.  描寫敘述力求簡質,簡就是不必要的字,一個字也不用,質就是不用空泛、不著邊際的形容詞。

3.  造句應該短,短到容易記誦,有時句子加長描述綿長意象或情思,總要長短句交互運用,在一口氣可以念完的範圍內,長短兼施,以求作品的節奏感。

4.  設詞應該巧,使讀者以最快的速度獲得最深印象,記憶得最久。p.4344)

 

除了設詞很巧,宋澤萊選字不很正確、明白、自然、平易,描寫也不簡質,造句也不短,他自顧自寫得情真血熱,主題深沈龐雜,探索台灣人的普遍信仰體驗,警示政治、教育、社會、人性上多面向的集體沉淪……,心中從來不曾預設要「為青少年讀者創作」,青少年卻深深受到為宋澤萊那繁複鬼魅的魔幻現實所吸引。目前已有許多高中、高職學生讀書會,以《熱帶魔界》做討論素材,其次選擇《血色蝙蝠降臨的城市》,那些交織著美麗與恐怖的意象,慢慢沈澱在青少年心靈最幽深的角落。

青少年的閱讀,正處於似懂非懂、固執頑強而又不夠深入周全的年紀,最需要引導者或評論者的分析評介,並且衍申更多的議題,宋澤萊與馬奎斯魔幻寫實的比較,《熱帶魔界》與《百年孤寂》的比較,《熱帶魔界》的老兵與《百年孤寂》的將軍面臨的侷限與難題,我們的生活現世面臨的功課,奇幻文學的遠景……,這些都是少年小說足以深入發展的新版圖。

可以說,少年小說進入現代軌跡,開始呈現多元而歧異的各種面貌,我們整理舊有的文學資產,珍惜現有的文學成績,然後才會有繁華多樣的新生代不斷衍生拓展。

像一場動人的接力跑。小宋澤萊一歲,1953年出生的李潼,承繼台灣小說後殖民精神,重建被消音的歷史,表現少年小說的多面風貌。余遠炫、鄭宗弦、林滿秋、王淑芬、張友漁、周姚萍、陳素宜……,一個又一個充滿台灣色彩的創作者,在這場越來越繽紛的文學競跑裡,開始受人注目,並且備受期待。

 

肆.   結論累積文學厚度

從渾沌的日據時期,經過葉石濤的整理,鍾肇政和林鍾隆相映對照,然後歷經鄭清文、李喬、黃春明、林雙不到宋澤萊,一路發展到了現代,作家與作品的活力越來越豐沛,少年小說裡的台灣風情也越來越豐富。

不但素材多樣化,表現技巧也越來越生動有趣。然則,回溯這些前行作家的作品,如果真要納入少年小說的版圖,還需要更多的努力:

 

第一,              在作者與讀者之間尋求編選刪寫的平衡點。

第二,              版型、開本和封面設計考量青少年心理需求。

第三,              結合校園、社團、媒體、網路和政府機構,重視宣傳,多面導讀,納入文學教育,提供寬闊的意見表達管道,創造更迅捷寬闊的閱讀通道。

 

閱讀這些充滿台灣時空色彩的作家作品,最初的收穫,當然是對於文學質素的欣賞與學習;其次,認識一個時代有一個時代不同的文學風格,許許多多用心生活過的創作者,各自留下令人難忘的文學典範;最後,也是最重要的是,體認文學的厚度,來自於無止境的時空上的累積,尤其在台灣努力建立「民族主體性」的此時此刻,透過文學,正好可以讓我們重建、重新發現這些「一度被消音的永恆的歷史」,我們認識、吸收,直到有一天也走入歷史的一部份,希望我們都有機會,增加一點點,文學的厚度。

 


附註

1.  根據行政院文化建設委員會委由台北市出版商業同業公會調查的《台灣圖書出版市場研究》,把出版圖書類別歸納為「趣味休閒旅遊」「宗教哲學類」「文學類」「教科參考書類」「自然應用科學類」「工商企管/經濟商學」「童話名著類」「視聽書」「中外史地」「社會科學」「電腦類」「字典工具」「總類」「動漫畫」「其他」。

2.  洪文瓊主編《華文兒童文學小史》洪文瓊著「19451990台灣地區兒童文學發展之觀察」,p.6--16

3.  1998年《台灣圖書出版市場研究》p.78,1999年2月出版。截至2002年3月為止,2000年版本未完成,1999未作調查,目前仍為最新研究版本。

4.  見培利.諾德曼著《閱讀兒童文學的樂趣》p.184

5.  見張子樟著《青春記憶的書寫》p.19。

6.  見東師兒文所《兒童文學學刊》第五期林文寶著「台灣兒童文學的建構與分期」,p.1011。

7.  見彭瑞金著《葉石濤評傳》p.158

8.  參考馬格麗特.米德著《薩摩亞人的成年》第二章「薩摩亞兒童的教育」、第九章「普通姑娘的經歷和個性」、第十二章「從與薩摩亞的對比中看我們的教育問題」。

9.  見台東師院兒文所編2001年5月《兒童文學學刊》第五期陳文美著「看星星的幾種方法--廖輝英《草原上的星星》評析」,p.201-217。

10. 見《林鍾隆集》彭瑞金序「心靈的探險家」,p.12。

11. 葉石濤著《台灣文學史綱》,p.117。

12. 1999年,為台灣第一位獲此獎項的作家。

13. 寫作計畫見2001年4月11日莊紫容專訪李喬「逍遙自在孤獨行」題目3133。

14. 見黃春明<屋頂上的番茄樹>,收入《等待一朵花的名字》散文集,頁40 --41

15. 見呂正惠著《小說與社會》p.12。

16. 2000年11月晨星出版社出版,一套六冊,共有安安靜靜台灣人》《北美阿里山周烒明與吳秀惠》《深秋天涯異鄉人安安靜靜莊秋雄》,胡厝寮與茉里鄉安安靜靜胡敏雄》《南屯樸麗澗現身說法楊宗昌》《無厝的渡鳥--安安靜靜邱義昌》。

 


參考書目

1.  小說與社會  呂正惠著  聯經出版事業公司  1988.5

2.  小寡婦  黃春明著  遠景出版社  1975.2

3.  台灣文學史綱  葉石濤著  春暉出版社  1987.2

4.  台灣新文學運動40年  彭瑞金著  春暉出版社  1997.8

5.  母親.天燈  鄭清文著  玉山社出版事業有限公司玉山社  2000

6.  血色蝙蝠降臨的城市  宋澤萊著  台北  草根出版事業有限公司 1996.5

7.  我愛瑪莉  黃春明著  遠景出版社  1979.3

8.  阿輝的心  林鍾隆著  富春文化事業股份有限公司  1999.9

9.  青春記憶的書寫(少兒文學賞析)  張子樟著  台北  幼獅文化  2000.10

10. 青少年書房  林雙不著  爾雅出版社  1981.10

11. 青青校樹  李喬著  台灣省政府新聞處  1978.11

12. 青番公的故事、鑼、莎喲娜啦•再見  黃春明著  台北  皇冠出版社  1985

13. 相思子花  鄭清文著  台北  麥田出版公司  1992.7

14. 華文兒童文學小史1945-1990  洪文瓊主編/林良等著   財團法人徐元智先生紀念基金會贊助,中華民國兒童文學學會出版    1991.5

15. 強力膠的故事  李喬著  文鏡出版社  1985. 12

16. 等待一朵花的名字  黃春明著  皇冠出版社  1989

17. 魯冰花  鍾肇政著  明志出版社  1962年6月/遠景出版社  1979.6

18. 燕心果  鄭清文著自立晚報社文化出版部 1993

19. 閱讀兒童文學的樂趣  培利.諾得曼(Perry Noldeman)著/劉鳳芯譯 天衛文化圖書有限公司2000.1

20. 薩摩亞人的成年  馬格麗特.米德(M. Mead)著 遠流出版事業股份有限公司  1990.1

21. 熱帶魔界  宋澤萊著  草根出版事業有限公司  2001.2

22. 葉石濤及其小說研究 余昭玟撰 吳達芸指導 成大中國文學研究所碩士論文 1989

23. 李喬《寒夜三部曲》研究 賴松輝撰 呂興昌指導 清華大學中國文學研究所碩士論文 1991

24. 黃春明小說研究 徐秀慧撰 施淑女指導 淡江大學中國文學研究所碩士論文 1998

25. 宋澤萊小說研究 陳建忠撰 陳萬益指導 清華大學中國文學研究所碩士論文 1997

 

發表於2002.6.8--9,台灣地區(1945年以來)少年小說學術研討會

收錄於《少兒文學天地寬----台灣少年小說學術研討會論文集》,187-209,林文寶主編,台北,九歌出版社有限公司,200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