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典青年的獨白──
王文興〈結束〉與〈玩具手槍〉之比較研究
杜偉新
玄奘大學中國語文學系學士生
摘 要
王文興在現代文學史的研究上，被歸入台灣文學，但無論是從台灣文學的定義或是時代斷面來評判，王文興於大學時的初試啼聲，甚至是終其一生的作品，都具有非常特異的內涵。不過，外界對王文興的評論，多集中在《家變》之後，所討論的作品也是以引起諸多爭議的《家變》開始，批評時往往會套用較多評論者主觀的理論，而難與王文興「精神私史」般的成長經驗相互印證，本文就是希望以王文興早期創作的比較，取擷其應有的核心，試著提供一個突顯核心價值的方法。
關鍵字：王文興、現代文學、馮聖平、胡昭生、知識分子、獨白、艾略特
一、現代文學的引渡者
根據林文寶《台灣文學》中林淑貞對六○年代台灣文學的斷面介紹，《笠》詩社庚續五○年代「藍星詩社」及「創世紀」的力量創刊，與四○年代吳濁流所成立的「台灣文藝社」所發行《台灣文藝》結合，為本土化文藝勢力拓展出更大的輝灑空間，另一方面，由台大外文系教授夏濟安所創刊的《文學雜誌》，也正悄悄地茁壯，逐漸與充滿政治反動色彩的本土派文藝路線分歧而馳，雖然《文學雜誌》只發行短短不到五年，新生的《現代文學》業以脫穎而出的姿態繼承，清楚昭示著他們所發現的文學新天地。
《現代文學》創刊時，發行人雖是白先勇，但編輯群包括白先勇及歐陽子等人都承認王文興在初期提供了最主要的意見〈單德興，1987：174〉。雜誌除了刊登西方文藝思潮的創作，也有系統引介西方文藝，創刊號上，編輯群就採納了王文興的意見介紹存在主義作家卡夫卡，該期刊物中也登載了王文興的小說創作，正是本文要討論的〈玩具手槍〉。在這之前，王文興已經發表過六篇短篇小說 [1]，閱讀過許多諸如契柯夫（Pavlovich Chekhov）、卡夫卡〈Franz Kafka〉、海明威〈Ernest Hemingway〉、福克納〈William Faulkner〉、康拉德〈Joseph Conrad〉等歐美作家 [2]，從小說中也透露出諸如里克爾〈Paul Ricoeur〉、沙特〈Jean-Paul Sartre〉、費茲傑羅〈Scott Fitzgerald〉、喬哀斯〈James Joyce〉等作家的訊息〈王文興，1961：45〉，顯示以大學時期王文興對西方文藝的涵養，足堪擔任《現代文學》之編輯群，而非僥倖。
西方文藝何以成為台灣文學的一支，林淑貞以為，這群人接受西學薰陶，厭惡反共文學，又不能體會台灣殖民文學，自然而然取經於當代西方的文學思潮〈林文寶，2001：24〉。而呂正惠則將此現代主義文學的生成，放在整個近代中國政經體制變遷的矛盾中說明，表示現代文學是別於本土意識集團做消極的反抗，而王文興更是個典型，因為缺乏政治層面及社會性的思考〈呂正惠，1995：23〉，摸不清矛盾壓力之對象，反抗意識莫名其妙地充斥於創作中，進而積壓成為找尋存在意義的動力。
其實，呂正惠的看法可視為對林淑貞的補充說明，只不過，既然王文興缺乏對政治及社會層面的思考，又如何感知政治上強大的統治矛盾所帶來的壓力？其實王文興認為政治對文學的壓力在中國歷代都有，他考慮到的是近代中國文學有斷層，文學讀物貧乏，造成閱讀材料缺乏〈單德興，2000：192〉，這或許可供做王文興撿讀經典的一種說法，因為王文興從中學時代就接觸許多小說，當中就以西洋為主了 [3]。不過，無論如何，王文興在那以階級剝削為反抗意識主要內涵的鄉土文學地域裡，藉由引介自己鍾情的西方作家，為台灣文藝發展注入活水，以銳利的眼光直探二次大戰後世界的主流文藝，而這些作家有許多還先後得到諾貝爾獎殊榮，這樣的引渡之功不單是歷史上，成就上也是難能可貴的。
二、王文興早期作品的特色
林淑貞在說明六○年代現代派創作的成就時，將其創作方向歸為撫今感昔、掘發人類幽微心理及以存在主義為主的刻摹〈林文寶，2001：65〉。而王文興的作品可說是屬於後兩者，而以鏤刻人性幽微的心理變化為主，這跟王文興單純的生活習慣有很大的關係〈夏祖麗，1976：6〉，他的創作是經典與自己心靈對話所產生的心得，而非社會層面的相互印證。若要進一步去區分王文興早期作品與晚期作品的差異，考量到作者對自己作品成熟與否的判斷 [4]，恰巧以篇幅為界是最好的方法，這也意味著王文興早期的作品，較裸露地呈現了他閱讀西方文藝的實作經驗。
王文興在1966年創作成名的長篇─《家變》之前，從第一篇發表於報章期刊的作品所顯示的創作資歷已有十年，但僅有倒數六年刊登於《現代文學》的創作共十五篇發行單行本，這又是王文興認為文字、手法不足以讓今天的他滿意的結果。實則，王文興創作伊始的作品，就已經圍繞著他所有作品所欲呈現的中心，而這個中心，則必須仰賴對王文興所有作品的閱讀分析才能更加清楚。楊牧在《家變》創作之前評王文興，言其小說裡表現最沉著有力的主題是命運，這是分析後歸納出來的說法。後來，蔡英俊研究了《家變》再對照其早期作品，表示王文興早期小說中的各種人物，其實都是《家變》主角范曄的前身。更加使我們相信王文興早期的短篇雖各自成篇，卻是前呼後應，對某個主題進行不同面向地補白與深究。
然而，是什麼主線貫串著諸篇，是我們要看穿核心價值前所需解開的謎，若我們試著仔細去分析與對照，會發現貫串其中的並非單純的主線，而是一束扭纏在一起的粗繩，早期研究者如蔡英俊、吳再興，都曾經以自己的架構去釐清、組織各篇意旨，他們所建構諸如成長的覺識、女性世界的覺察、心靈挫敗經驗、死亡的恐懼、未來的希望與渺茫、道德禮教的質疑與反抗、命運的無奈、幸福的真諦、人際的衝突等等，固然是籠罩王文興所有早期作品所觀察到的子題，具有參考價值，但如上所述，這些子題其實都與某個核心價值關聯著，且以或有或無、或高或低的比例參雜於各篇當中，因此，這種架構只能算是閱讀的前置作業，若將各篇歸納於某個子題下，就算能擇重安置，卻已傷害其作為短篇小說所能完整呈現的啟發，也容易有誤判的情形發生 [5]。如果我們願意去注意王文興當時所閱讀的西方文藝著作，不難發現其作品亦深受這方面影響，沙特〈Sartre〉存在主義、艾略特〈Thomas Sterns Eliot〉的知識分子精神危機和喬哀斯〈Joyce〉的心裡獨白，這些影響王文興的文藝特質，也是在剖析王文興創作時不可或缺的依據。
〈結束〉與〈玩具手槍〉這兩篇小說，後者首見於1960年3月的《現代文學》創刊號上，後有選輯本印行，今收錄於《十五篇小說》中，前者則鮮為人知，只刊載於1961年5月當期的台大刊物《大學生活》。雖然〈結束〉發表得比〈玩具手槍〉晚，但卻是王文興1957-1958年時的作品 [6]。筆者在閱讀過後，發現〈結束〉與〈玩具手槍〉相似處頗多，於是決定從王文興眾多早期創作中，先撿出此兩篇進行分析，先合其同以觀核心，再求其異以觀發展，參酌使用前人建構的子題，力求兩篇小說有正確的篇旨，並提供能繼續貫串的各條軸線。
三、〈結束〉與〈玩具手槍〉之共同核心
先從兩篇小說的主角來看。〈結束〉的主角馮聖平，是外文系四年級的學生，喜歡泡在圖書館看西方近代小說，這些小說多是乏人問津的經典。利用假日，他喜愛欣賞古典音樂，不過，他討厭電影，較之經典小說的繁複結構，電影的膚淺令他否認那是門藝術。當他自覺成為眾人矚目焦點時，他便會刻意使眼神避開他們，實際上，卻依舊清楚他們的一言一行，這種發自內心的膽怯，使他在正面接觸陌生人如劉達峰時，會因緊張連說話都顫抖。而〈玩具手槍〉的主角胡昭生跟馮聖平很像，他是文學院的學生，一進入會場就對同學一陣次文化鬼叫與搖滾樂甚為反感，於是他用畫報擋住可能被這群俗人邀去一同玩樂的可能，他覺得與其待在這還不如回去看艾略特詩選。會中那位說他清秀嬌弱，令他萬般討厭的鍾學源居然談起文藝電影，一向認為電影淺薄幼稚的胡昭生不斷插話糗他。胡昭生總是坐在角落，但孤立的他隨時有可能被注意到，為此他三番兩次想融入粉飾，卻困難重重，這樣幾近代溝的隔閡，使他即便拿槍對著鍾學源，十目所視，槍桿也微微地顫動。
從上述兩位主角的個性，我們大概可以瞭解，他們閱讀經典的習慣與落落寡合的人際，存在著一種相互依存的關係，亦即越討厭鄙俗的人事物，越發激勵他們朝小眾的經典認同，它們之間的距離正倍數的拉大。若我們進一步分析這兩位主角從閱讀經典所立下的志向，更可以證明這項看法是正確的。
〈結束〉中的馮聖平，立志要做一個偉大的作家，寫出與那些蒙塵書籍一樣的作品，其決心就在於他能用功低頭看書一整天。當他走到呂彌彰宿舍門口，別人只注意玻璃背後貼著一張裸女，但他卻看到玻璃的裂痕。〈玩具手槍〉中的胡昭生，在客廳裡看著那群人打牌、走動，只覺得他們是在浪費時間，若換成他自己在家，他能多出整整四個鐘頭的唸書時間，既然不得不如此，乾脆觀察這群人的言行做為參考資料。至於那鍾學源，仗著自己體型壯碩就看輕他，更是令他憤恨難平。
以上，是兩位主角為了成就偉大事業，具體做到的犧牲，諸如玩樂、體育、色欲、虛耗，都在拋棄之列，甚至是強化了自己對時間的掌握慾望與焦慮感。
接著來看兩位絕少交際的主角，他們以一貫眉頭深鎖，似有重責大任的心情去面對人群，當中存在著什麼因與果。
馮聖平班上那五位如結拜兄弟的同學，第一次對他的稱讚，居然是因為他失戀後默默承受的偉大。而張則雲喊他上樓參加大請客，居然也沒有考慮到馮聖平與劉達峰是情敵的關係。胡昭生更慘，暗地追求楊玉梅，苦苦遞送情書的羅曼史，被鍾學源諷刺粗鄙的方式公開播送，一旁的人不但哈哈大笑，還有出手壓制他不要動的。當他決定出手干擾鍾學源打牌時，老王那群人卻不站在他這邊，教主角以後還敢允諾哪位摯友的邀約？這般晦暗的人際經驗，其始作俑者就是主角的高姿態，但這樣的下場似乎無法讓主角反省改善，只是更加深其對周圍人群的敵意罷了。=
人際觀如此，主角經營女性世界的失敗更是可想而知。馮聖平在大四那年喜歡上一位同班的女同學，但她總給主角傲慢無情的印象，直到他在一次鋼琴演奏會裏，看到她與劉達峰有說有笑、互動款款，主角才覺悟到，她的無情不是天生的！後來的胡昭生，也喜歡上同系的楊玉梅，他只默默地跟著她放學，維持了好一段時間，胡昭生都沒和她說過半句話，就突然塞了一封信給她，三番兩次的遞上情書變成她擺脫不掉的驚魂記，之後胡昭生持玩具手槍逼問鍾學源有沒有kiss過楊玉梅，肯定的答案非但沒引起烘堂的笑聲，還比胡昭生預設的可能打擊更大，別說是失戀，根本是徹底地對女性失去信任。
綜上所述，〈結束〉與〈玩具手槍〉兩篇的共通處，正好交織出一個具次序的核心，兩位主角因對未來希望強烈盼取，取捨下不得已產生人際衝突，進而永遠揭不開謎樣的女性世界，在接下來的作品中繼續流露著好奇。
四、差異與進程
比較〈結束〉與〈玩具手槍〉之差異，〈結束〉所獨有的，是王文興留為遺跡者，而〈玩具手槍〉所獨有的，自是王文興的新發現，創作新篇的動力來源。
在〈結束〉中，馮聖平以經典繼承人自居，不與同學往來，甚至第一名也一樣，但他卻為了個女生改變了晚起的習慣，常常找她聊文學，直到他發現劉達峰才又恢復平日的深居簡出。當中，那位女同學的選擇，正好讓馮聖平覺得自己不如劉達峰，但那畢竟是感情的世界，落敗似乎又不那麼真切，馮聖平只好援例閃避了事。但呂彌彰那次獎學金宴客，讓馮聖平再也躲不掉，兩人終於有了談話的機會，談話過程中，馮聖平確定自己經典繼承人的地位沒被取代，更高興自己似乎已經找到了能傾聽他努力成績的知音，成就進一步得到回饋，於是，那個他曾經喜歡過的女生，不再是心頭的疙瘩，可以祝福劉達峰。
〈結束〉能以喜劇收場，歸功於他那群大學同學美好的促成，而劉達峰也是個心地善良的人，使馮聖平的自我實現找到了出口，在一切順利的情況下得到啟示。後來，王文興在創作〈玩具手槍〉時，卻想進一步描寫人際衝突的嚴重性，且運用更大比例的內心獨白來突顯人際之外的內心掙扎。
在人際衝突上，胡昭生別於馮聖平，已瀰漫著恨意。他喜歡黑色，但一進入客廳就見到地板、天花板、窗帘都是火紅的。鍾學源一見到他就欺負他瘦小，力量上佔盡他的便宜，不久又聯合所有人，拿槍逼他說出失敗的羅曼史，每扣一下板機，他用盡全力的反抗，只換來眾人對他驚嚇過度之生理反應的訕笑。反正所有人現在都只把他當笑柄，於是，他用全副的意志力來恨這群人，他開始可以看出牌路去干擾鍾學源，這股恨意爆發後，他終於敢威脅鍾學源，即便馬如霖站在一旁也無法平息。胡昭生用同樣的槍讓鍾學源體驗俄羅斯輪盤的壓力，但強大的恨，在鍾學源重拾手槍時才發現，是想置之於死的整整六顆。
分析胡昭生的獨白，我們發現他的恨來自於內心的矛盾，因此，即便沒有外在的強烈刺激，胡昭生的內心也隨時積蓄著恨意。例如，他在進入客廳後，對自己要不要與他們一起活動舉棋不定。看畫報時不希望被鍾學源注意到，卻又覺得鍾學源正對著他嘻皮笑臉。六次扣板機，讓他在保留尊嚴與結束鬧劇間反覆掙扎。走進餐廳後，他根本無心吃飯，在恨全世界的怒火中，也恨自己的懦弱。這樣強大的力量不斷共生著，在胡昭生心底攪動，使他失去了該有的理性。因此，獨白過程中，他誤判了兩件事：第一，鍾學源並非故意騙他，這當中顯現鍾學源良好的人際手腕及思考的靈敏性 [7]，第二，鍾學源清楚他的羅曼史，絕非單純是女人間的傳遞。肝火熾盛的胡昭生沒想那麼多，全心要報復，讓鍾學源好看，正好把整篇小說的高潮藉胡昭生的舉槍逼問帶出來。鍾學源的回答，讓胡昭生的恨升到了最高點，因為他再一次於某個領域被打敗、被欺騙，也因為如此，他感覺被完全地踐踏了，他的報復動機像是洩了底，這個沒有預警的打擊讓胡昭生奪門而出。臨走前，他向馬如霖丟了一個預備好的藉口，說要回去趕稿，因此這位青年的故事也還在持續著。
五、結論
本文所討論的兩篇小說，可說是王文興所有作品中早期的早期，見證王文興創作之路的大門，從而使我們一窺王文興接觸西方經典文藝後，就其個人而言，最初步而明顯想要理解詮釋的子題。分析結果發現，王文興個人的成長經驗對應到小說裡也有很大比例的雷同，小說是他傾訴心路歷程的對象，也是他釐清反抗意識根源的辯證紀錄。其實，王文興所接觸的西方文學家，並非各個都因孤高絕世而獲得崇高地位，這兩篇小說以這麼大的重疊性去復述接觸經典的種種磨難，一方面流露出作者當時對現實世界的悲觀，另一方面也對實踐經典與生活的落差進行控訴。當然，這僅僅是王文興大一到大三的內心獨白，只是個起點、階段性的心得，僅是王文興所有作品中的一個座標，尚不足以論定其核心價值。
參考文獻
王文興：《十五篇小說》 台北：洪範書店，2001年4月初版八刷
王文興：〈結束〉《大學生活》 1961年5月
林文寶：《台灣文學》 台北：萬卷樓，2001年8月初版
呂正惠：《文學經典與文化認同》 台北：九歌，1995年4月10日初版
夏祖麗：〈命運的迹線〉《書評書目》 第三十八期，1976年6月
單德興：〈王文興談王文興〉《聯合文學》 三卷八期，1987年6月
單德興：〈偶開天眼覷紅塵〉《中外文學》 二十八卷十二期，2000年5月
蔡英俊：〈試論王文興小說中的挫敗主題〉《文星》 第一○二期，1986年12月
吳再興：〈論王文興「十五篇小說」的人生觀照〉《臺南師院學生學刊》第十七期，1996年1月
黃恕寧：〈現代交響樂─王文興訪談錄〉《聯合報》 37版，2000年4月30日
[1] 分別是在《文學雜誌》上發表的〈一條垂死的狗〉、〈一個公務員的結婚〉、〈殘菊〉、〈痺〉、〈下午〉，發表時間自1958年8月至1959年8月，也就是在大二時。另一篇〈守夜〉應該更早。
[2] 見單德興：〈王文興談王文興〉雜誌頁數P168、169、P178。
[3] 見王文興：《小說墨餘》P182─186。又王文興考大學作文分數不佳，他自己解釋可能是不夠國粹，這多少讓王文興懷疑自己中國古典文學的素養沒那麼好。在單德興：〈王文興談王文興〉P176，王文興承認：「我甚而對於中國古典文學都敬而遠之」。
[4] 王文興表示自己在1964年創作「欠缺」後才找到比較適合自己，且能讓自己滿意的創作作息。在1965年創作「龍天樓」時找到能發揮自己語言的信心。在1966年創作「家變」過程中才發展出如今特殊的敲字創作法。
[5] 例如吳再興在〈論王文興「十五篇小說」的人生觀照〉中將〈玩具手槍〉歸類於「人與他人」的衝突，說明該篇是表達王文興不贊同「弱肉強食」，主角胡昭生雖處於強勢，但仍讓弱勢的鍾學源氣跑了，這完全不能成立。
[6] 該說法見黃恕寧：〈現代交響樂─王文興訪談錄〉。
[7] 見王文興：《十五篇小說》P9：「『不要跑！不許動！』立刻有兩個人搶了上來，一邊一個，像鉗子鉗住似的，揪住他的手臂，叫他動彈不了」。P15：「『我應該退後一點，免得火力太強！』鍾學源說，往後退了一步，背後的人群也跟著往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