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蜜而沉重的負擔

─談方桂香《幻滅的天才夢》

鮑廣東

佛光大學文學系學士生

書名：幻滅的天才夢

作者：方桂香

出版者：新加坡創意圈工作室

初版日期：1999年4月

頁數：236頁

定價：新幣8元

類別：中篇小說集

「愛」是最甜蜜的負擔，也是最沉重的壓力。多少生活幸福的孩子，卻往往感覺不到心靈的愉悅。「望子成龍，望女成鳳」始終是做父母的，永遠也解不開跟擺脫不了的枷鎖。無論是之前或是現在，即使是未來，想必也絕對是如此。「望子成龍，望女成鳳」這八個字將成為人性亙古不變的原罪，同時也會是永遠的桎梏。

《幻滅的天才夢》故事中的母親龔雪晴，似乎透過了他女兒慧潁的自殺身亡，即便是傷心欲絕，但在心靈上似乎也得到了某種程度的釋放。或許這樣說法是很殘忍，事實上他卻也的確因為女兒生命的結束，終於肯將自己「女強人」的面具卸下，這又何嘗不是一種心靈上的解脫。對於慧穎，雪情真的算是盡心盡力的栽培了，他幾乎做到了一切為人母應盡的責任，甚至更多，但是他真的忘記了培養慧穎最重要的EQ一環，或者該說是他自己也沒有能力教導慧穎所謂的「情緒管理」吧！

在故事的結局，慧穎為「情」而有了對別人，甚至對自己都有受到傷害的錯誤決定，或者是慧穎情緒已經絕望到無法受理性控制，所以造成了傷害，但無論如何，畢竟這是個永遠都無法挽回的悽瀝「錯誤」。方桂香透過了龔雪晴跟慧穎的故事，準確地點出這時代人「情關難過」的悲哀。社會新聞幾乎每天都會報導有人又為情自殺或殺人，其實這並不能把責任全怪罪於教育政策的失當，但不可否認的是現在的教育與社會價值觀，多半仍是以IQ為價值取向的錯誤觀念。因此在這凡是以學歷為主的社會，自然而然對於EQ情緒管理的培養意願跟注重程度也就相對降低，所以造成現代人的抗壓性大幅度的減低，一碰到不如己意之事，往往輕易的就動了輕生的念頭。更糟糕的是有些人會出現嚴重的復仇心態，甚至會付諸於行動。

慧穎最後的選擇，其實並不讓人意外。現在社會的價值觀，現在的教育體制，有哪一項不是不斷地在重複製造相同的「錯誤」，一次又一次像是流星一樣逝去的生命，乍似美麗卻也藏著無限哀傷與惋惜，每一次的「錯誤」都是一個家庭破碎的哀愁。而《幻滅的天才夢》所創造出的「美麗錯誤」，不僅僅只是單純故事中幾個家庭的哀慟，可能也是我們週遭會發生的「錯誤」故事，同樣令人感到不捨與惋惜。

讀完方桂香《幻滅的天才夢》，可以發現這其實是一部針貶時弊的小說，不僅對於新加坡的教育環境提出批評，其實看在許多其他國家的讀者眼裡，想必是心有戚戚焉，尤其像是我們身處亞洲的國家的讀者們更是如此。填鴨式的教育似乎在亞洲的教育制度裡，根本就是習以為常的常態，雖然常為人所詬病，卻也不曾見過有所改變和進展。以台灣為例，別說是進展或減輕學子壓力，根本就是不斷地在徒增壓力而已。然而，一般的普通學子生活課業壓力已是如此之大，更何況是像小說故事中的天才兒童慧穎。自小就接受母親龔雪晴嚴格的英才教育，幾乎不曾有過自由與放鬆的時間，心中的慾望不斷被壓抑，因為雪晴始終相信這樣才是對慧穎是好的，並且也相信慧穎絕對會知道她對她的一片苦心，只是，當雪晴將慧穎好不容易地送進了世界一流的學府，之後一連串像夢一樣美到不真實的浪漫愛情故事發生了，只是其中也潛伏了淡淡的殺機。到了國外的慧穎，像是脫了籠的鳥兒，漸漸的找到了自己應該要有的自由，原本這是一件令人替她高興的事，只是從以前就被訓練成考試的機器，其他方面根本就脆弱的如同溫室的花朵一般，不堪一折。受不了在感情的失意，加上從小培養出「不服輸」的個性，在一時衝動下竟選擇了一條不歸路，葬送了自己也葬送了別人的生命。

人心其實很複雜，多少我們認為將來必定會有成就的人，卻往往成為最可怕的無情殺手或者是階下囚；但也有不少是被社會所遺棄的人，經過本身的努力奮鬥，終究得到所有人的認同。因此並不一定擁有高學歷、高薪的人才會快樂，相信他們也是有著不為人知的痛苦與內心掙扎。所以說，每個人的人生要由自己做決定，即使是父母也不見得有絕對權力去決定小孩的未來。而且如果只注重IQ智力的培養，卻忽略人格發展的教育，在現代就常能見到許多溺愛孩子的父母，甚至不願小孩子拿掃把掃地，一味的認為只要有好成績，其他學習都指是浪費時間，然而這絕對是捨本逐末的教育方式。而這種教育方式也是最有可能再重蹈雪晴與慧穎的覆轍。在讀完方桂香《幻滅的天才夢》後，這點實在不可忽略，值得我們一起深思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