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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介杭廷頓 《文明衝突與世界秩序的重建》

佛光電子報-評介杭廷頓 《文明衝突與世界秩序的重建》
 
 

評介杭廷頓

《文明衝突與世界秩序的重建》


 

 

佛光大學政治系教授兼系主任/姜新立

  當代美國政治學大師級學者哈佛大學杭廷頓(Samuel P. Huntington)教授所著《文明衝突與世界秩序的重建》(The Clash of Civilizations and the Remaking of World Order, New York: Simon & Schuster, 1996)已經成為研究當代世界政治,尤其是後冷戰世界政治變遷經典性著作。特別是「911」以後,幾乎所有大學政治系所都採用此書作為國際政治學或比較政治學教科書或主要參考教材,其在政治學知識領域之影響可知,因此特作簡單評介以饗學者。

  杭廷頓這本書的最初創作源於1993年夏,他在美國《外交》季刊所發表的一篇文章<文明的衝突>。當時此文一出,所引起的爭論超過該刊物自40年代以來所發表的任何一篇文章。不論爭論如何,杭廷頓本欲藉此書對後冷戰全球政治的演變做出解釋,他不想讓它成一本社會科學著作,但最終還是變成一本討論全球政治的知識框架或範式。

  這本書由討論文明的概念出發,推論普世文明問題、權力與文明關係問題、文明之間均勢轉移問題,西方普世主義、穆斯林的好戰性、中國文化與權力的伸張、文明斷層線上的戰爭原因與動力、西方的未來和各種文明構成的世界的未來問題……等,洋洋灑灑凡十二章,都十三萬字。

  關於討論全球政治,先有福山(F. Fukuyama)的《歷史終結》,接著有布里辛斯基(Z. Brzezinski)的《大失敗》,再下來就是杭廷頓的《文明衝突與世界秩序的重建》,都是宣佈現代的地緣政治衝突已告結束,如果還有衝突,主要在文化及思想層面。這幾本書各有其重要性,福山講的是資本主義及文明的勝利;布里辛斯基講的是共產主義的破產;杭廷頓說的則是後冷戰東、西文明的衝突。

  我們不要把杭廷頓這本書當作「一種知識預見」,因為杭氏自己也指出,他這本書只在於指出當代國際政治的「可能走向」,以及一套「看似合理的假設」,但當「911」事件後,似乎這本書轉變成「一種知識預見」。為什麼?因為杭氏勾勒出西方文化與東方文化的斷層線所在,並指出這個東西文化斷層線會是未來國際衝突的主戰場,而且文化衝突是當代世界各種衝突演變中最新階段。然而,以前的國際衝突又當何謂?杭廷頓說,自從十七世紀出現第一個現代國際體系以來,原先是王侯相爭,接著是民族國家相爭,然後是二十世紀意識型態相爭。以上衝突,包括自由民主思想與馬列主義相爭的長久冷戰在內,杭氏認為這些都可適切地說成是「西方世界的內戰」。上世紀末冷戰結束,依杭氏的看法,國際政治已脫離西方世界內戰的階段,開始走向東、西方文明的相互衝突階段。

  杭氏這本書最精采之處在於指出文明斷層線引起的未來世界衝突問題,明顯可以在歐亞大陸板塊上看出來。這條文明斷層線以宗教強化族群認同而被勾勒出來。杭廷頓指出,西方基督教(指天主教與基督新教)在西元1500年時所據歐洲勢力範圍的東邊即「東方文明」,西方基督教所據歐洲則稱「西方文明」。「西方文明」屬於享有繁華生活的天主教徒與新教徒,他們有共同的歷史與文化傳承,自封建時代、文藝復興、宗教改革、啟蒙運動、法國大革命、乃至工業革命,一直到今天發展出的西方資本主義文明都屬之。至於在文明斷層線以東的「東方文明」則屬比較落後的東正教和回教民族,他們屬於奧圖曼土耳其和俄羅斯及中東伊斯蘭文明系統,再往東走則屬於印度文明及中國文明。「東方文明」,杭廷頓認為它對西歐現代化過程的經驗少有接觸,除非它們想大化革新──西化,否則不可能現代化,也不可能與「西方文明」和平相處。

  為什麼「西方文明」與「東方文明」會衝突?杭廷頓的分析解釋是西方文化深層結構核心是個人主義、自由主義、人權觀念、平等原則、自由思想、法制精神、民主政治、自由市場經濟,以及政教分離。而東方文化深層結構呈現在回教、佛教、印度教及儒家文化之中,在思想及觀念上是缺乏上述西方文化核心價值內容的。也因為如此,西方文化是世俗的普世主義,東方文化是一種特殊的神聖主義,這是一個雙重標準的世界,也必然是一個文化衝突的世界。杭氏還預測,如果有第三次世界大戰,必然是文化與文明間的大戰,亦即西方與非西方的大對抗。這是一種知識預測。

  杭廷頓雖是傑出的政治學家,但他對「東方文明」的深層結構的認識可能是不充分的,因為他不是李約瑟,缺乏東方學深度涵養,而且他有西方中心主義的偏見,但他確實洞察出後冷戰的世界權力均勢正在由西方向東方移轉。他雖勸慰西方必須適應這個權力均勢移轉浪頭,但也呼籲二十一世紀不同文化必須學習共存共榮,非西方的「現代化」並不一定非「西方化」不可,將文化多元看做普世價值,才能避免文明衝突而使世界秩序失序,這應是他的知識慧見。

【佛大電子報第6期/20084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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