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嬤的感情並不是會掛在嘴邊的那種,她只會默默的做,可是當她在人前,卻又嘴硬,硬是要數落阿公幾句,但到了晚上,卻又常常到阿公房間去看他,跟阿公說說話,摸摸他的手,看他暖不暖和。這時阿嬤的身體,還是很硬朗的。
直到有一天,我接到妹妹打來的緊急電話,她說,阿嬤被車撞到了,要我儘速趕回家。我立刻就跳下公車,隨手攔了一部計程車,也不管身上是否有錢,我只想以最快速度奔回家中,探視阿嬤的傷勢。雖然經過幾天的檢查,阿嬤也有輕微腦震盪,但是我們卻開始發現,阿嬤記憶力急速退化,她老是記不太住身邊剛發生過沒多久的事了。不久之後,在我農曆十七歲生日當天,我阿公接著去世了。阿嬤當時哭得很傷心,她還說:「怎麼會這樣,我睡覺前才去握著他的手,還溫溫熱熱的…」,聽了讓我一整個心都酸了。等到公祭活動結束後,阿嬤的身體狀況也變得更差了,她幾乎很少出門,每天都在家裡坐在以前給阿公坐的椅子上,想一想就嘆氣,忍不住就哭了起來,直到最近阿公的喪事全辦完,她的記憶卻還是停留在阿公才剛離開她身邊沒多久。這時,阿嬤真的老了,她已經沒我小時候印象中那樣健康的模樣了。
直到今日,家中又發生了一些大大小小的事情,而且阿嬤的身體更是大不如前,現在,她的藥袋都一疊一疊的擺在廚房中,家裡也請了外傭來照顧她。不過,阿嬤始終沒有忘記關心我們這幾個小孩,常常見面就會問:「暖不暖?飽不飽?」之類的問題。雖然我每次回答過了,健忘的阿嬤沒五分鐘又要再問我一遍,但我還是會耐心的回答她。因為在我心中對阿嬤最深刻的記憶,不會因為她的改變而消失。在我心中最深刻而且最美的影像,就是當年阿嬤餵著我吃飯,而我正在一邊打瞌睡的模樣。
【佛大電子報第3期\2007年12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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