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復興規範的政治學...政治學系林炫向老師

佛光電子報-復興規範的政治學...政治學系林炫向老師
 
 

復興規範的政治學

林炫向(佛光大學助理教授)


 

今天我們似乎是生活在一個衰世。有權勢的人即使違法,也可以運用權力干擾司法,以為自己脫罪。政客為了鞏固自己的權力,不擇手段、無所不用其極,乃至於挑撥族群間的仇恨,造成社會的分裂。政黨的黨派利益凌駕於全民的利益之上,政黨惡鬥造成國會議事停擺;國家大事既然無法理性討論,口水戰就成了吸引媒體目光的唯一方式,導致民主殿堂的國會變成上演鬧劇的舞台。人民雖然對當政者的表現極度失望,社會力量與公民運動卻無力促使掌權者反省。於是不僅社會大眾感染政治冷漠症,就連學界也瀰漫著一股強烈的無力感。有良知的人選擇冷眼看世局,投機者則更加肆無忌憚地巧取豪奪。上層政治既然已把「勝者為王,敗者為寇」當作行為準則,社會大眾也就不把「笑貧不笑娼」視為敗德。道德淪喪的後果是,社會愈來愈像一個弱肉強食的叢林。

國家社會沈淪至此,政治學是否能提供治國的良方呢?不幸的是,我國的政治學長期受美國行為主義的影響,偏重所謂「經驗的」研究而忽視「規範的」探討。政治學者秉持所謂的「價值中立」的教條,醉心於研究如何描述、解釋與預測「事實」;對於什麼事該做、什麼事不該做的「應然」問題,卻沈默以對。於是,我們看到許多成為媒體寵兒的政治學者在電視上分析選情,其民調預測力之精準,令人嘆為觀止。然而,這種政治技術除了替特定政黨服務之外,它對一般社會大眾有何助益呢?另外又有一些政治學者成為政治談話節目的常客(美國人戲稱為guru,即上師),針對熱門話題(熱度通常不會持續一個星期以上)發表評論。這類的談話,充其量也不過是用口才來為黨派立場辯護,根本無法對公共政策作理性的辯論。由於平面媒體與社會一樣已經極端分化,學者論政的文章也很難不被貼上色彩,更使理性討論難上加難。

面對這樣的局勢,學政治的人如何自處?在這裡,我關心的不是學者該不該從政,以及從政應秉持什麼原則的問題。我比較想探討的是:政治學者的養成教育如何有助於培育出具有公共精神的專家。這裡特別強調公共精神,並不是說政治學者只能心懷公共的善(common good)的而不能有黨派利益。在一個多元的社會裡,沒有黨派利益是不可能的;但作為政治學者,其言行不能沒有分寸,而在一個以民族國家為基本單元的世界中,這個分寸基本上必須以政治共同體的利益為依歸(而在一個世界大同的世界裡,可能就要以全人類的利益為依歸了)。然而什麼是公共的善?它與自由、平等、正義、和平諸價值之間的關係為何?與民主的制度有什麼關係?與權力、權利的關係又如何?這些問題是政治學最根本的問題,卻也是主流的經驗政治學最容易忽略的問題。如果學政治學的人都無法回答這些問題,那就無法指望政治的公共維度能夠恢復。因此,作為一個政治學者,我覺得一個至關重要的工作是要恢復對這些所謂「規範的」問題的討論與教授。這並不是說「經驗的」研究不重要,因為說到底「規範的」研究不可能完全獨立於「經驗的」研究。因此,我主張的只是這兩種研究探討必須並重、不可偏廢。

那麼如何從事規範問題的研究與教學呢?在我國,傳統上這是「政治思想」或「政治哲學」(在美國,則一般籠統地稱之為political theory)這個領域的工作。就研究而言,我國研究西方政治思想的學者多半是選定某個思想家的思想作為研究的重點,再思考它對我國或當代的意義。就學術的移植與紮根而言,這個工作有其重要性;然而其缺點是,所選定的思想家的問題意識要麼與我國的國情不契合,要麼與當代的情勢沒有直接的關連。就教學而言,則因為課程的講授以西洋政治思想史為主,由於社會背景與時代背景的隔膜,學生多半對這門課提不起興趣。於是,政治思想常被看成是沒有用的學問,更間接促成了規範政治學的邊緣化。

為了扭轉這個頹勢,規範政治學的研究與教學的方向與重點都應有所調整。我個人認為,不論教學與研究,都應以問題為核心,也就是一種問題導向的研究與教學。就研究而言,學者可以選定一個主題,例如民主、正義、人權等,然後對關於這個主題所產生的爭議加以研究、評論。以這種方式進行的研究,各思想家的思想本身將不再是重點,他們的思想將以是否有助於釐清手邊的問題而加以評價。因此它的目的不在於介紹與評價大思想家的思想,而在於解決爭議。以我個人的研究為例,我選定的研究主題是國際正義,我的作法是先從羅爾斯(John Rawls)的《萬民法(The Law of Peoples)》出發。我的目的不是要成為羅爾斯專家,而是要探討羅爾斯的思想對研究國際正義問題有什麼貢獻與侷限性。研究完羅爾斯的思想之後,我發現哈伯瑪斯(Jurgen Habermas)的思想也對思考國際正義問題很有幫助,因此我接著研究哈伯瑪斯關於全球正義的討論。之後,我可以接著研究康德、黑格爾等等。但不論研究誰,重點總是放在他們的思想是否有助於釐清國際正義的相關爭議,而不是那些思想家本身,不論他們在思想史上是多麼偉大。同樣地,我認為教學的重點也應該也有類似的調整,也就是我們可以多開一些以民主、社會正義、人權等為主題的課,在這種課程中,老師將介紹各大思想家如何思考這類問題,但思想家的思想本身不是目的;真正的目的是讓學生學習如何思考問題,以及如何做出好的論證(argument)。

這樣的規範政治學的訓練,也許緩不濟急,更無法讓學生獲得干祿的技能。然而值此衰世,從政者若要不致滅頂,恐怕就得同流合污。因此,安可率爾從政?學習了規範政治學,進雖不足以為國家效力,至少退足以明哲保身。愛鄉愛國者,或許難在當今的社會出頭;但有志者當師法顧炎武的信念:「遠路不須愁日暮,老年終自望河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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